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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迁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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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料峭穿过昏沉的荒野。

黑夜里猝然闪出一簇火光。

紧接着, 雪原尽头的地平线飞出一条由星点火炬组成的长龙!

“是狩猎队——大祭司回来了!!”

城门轰然开启。

骏马从雪地里奔驰而来,火炬在马背上剧烈颠簸, 划出一道道拖曳的尾焰。

年轻的祭司被簇拥在火光之中,袍袖猎猎翻飞。

黄金面具在火光下庄严肃穆,所到之处,人们纷纷底下头颅,恭敬抚上胸膛。

整个祭司宫殿等待多时,灯火通明。

顾越从马背一跃而下,羽护卫紧紧跟随其后,后面的祭司卫队皆脸色通红, 兴奋溢于言表。

“能过海了。”

等在宫殿里的族长、狩猎队惊到一跃而起。

护卫队七嘴八舌,拍着胸脯炫耀今天看到的旷世奇观:

“那海里凭空就长出来一块地!”

“是海神听我部族祈愿,移山填土……”

“多亏了大祭司!”

“一定是大祭司听到了神谕——”

姜乙惊得说话都不利索:“是、是神明在海上建了座桥?”

大殿上首。

顾越也不辩驳, 斜斜支颐坐着。

滚热的酒觞把周身寒意驱散, 大祭司懒懒靠在雪白的兽裘里,眉目舒展。

伽马射线暴带来气温骤降。

冰川大幅度延展,海水凝聚成冰,浮在浩瀚的海平面上。

海平面因此下降, 露出隐藏在海底万年的陆桥。

整个熔金部落,即便在传说里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景象。

从陆桥回来前,几乎所有护卫队的勇士都双膝跪在寒冷的冰原上, 对着大海长叩。

除了羽壮士。

顾越瞥了小奴隶一眼,不知在想什么,微微扬眉。

陆成济刚松了一口气又思绪走叉:“……”

又是这个眼神,隔天小奴隶被顾同学悄悄抓去玩了都有可能!有的同学, 表面是航大校花, 训诂美人, 私下里竟然有那种爱好。惊,大祭司对看不清脸的小奴隶竟然!

大殿内,姜乙边打喷嚏,边虔诚祷告,用竹简记下神迹异象。

顾越看他在竹简上写字,眉眼就带了点松软柔和的温度。

陆升陆沉亘古不变,直到被赋予文字,才有了“意义”。就像几千光年外的人类第一次把日食记在《尚书》。

这晚。

整座城邦在有如凝滞的寒夜沸腾。

顾越带来的消息即将改变整个部落的命运。

陆桥连接了海峡两端,另一侧或许有丰美的水土,却从来没有任何人抵达过海的另一边。

入夜,一众祭司护卫散去,奔波一天身心俱疲,便勾肩搭背往侧殿胡吃海塞。

大殿内。

族长愣愣看着顾越。

就在方才,顾越把决定部落命运的权力交还给了他。

族长郑重:“可是您才是大祭司——”

烛光投在祭司脸上,融出忽明忽暗的影:“历史的续存不在于我,而是你们。”

族长不解。

顾越

随手摘了面具,脸上是惯有的苍白,唯有睫羽压着一段浓墨,在坐塌上轻轻敲打的指节:“再过两天,城里还会比现在更冷。”

“如果举族迁徙,还有一个问题。海那边的情况,没人知道。”

族长沉默许久,粗粝的嗓音无奈开口:“祭司大人,但是……这个天,迁徙会死人。”

族长性格耿直,坦诚了对迁徙的疑虑。

整座熔金之城几万户,在极寒中居无定所,对部落来说是灭顶之灾。

但仅这两日,城中冻死的牲畜不计其数,还有不少屋舍被积雪压塌。

极寒同样冻死了鱼虫鸟兽,可供幸存的人类果腹。

可没有谁知道,下一个被冻死的是不是人。

屋外。

头脑简单心情豁达的勇士们载酒载歌。

侧院不知哪里传来姜乙的昂呜乱叫。

顾越披上狐裘:“走罢,出去看看。”

寒风带着淡淡的酸味。

是地上氮酸积雪腐蚀土地的味道,像是几个世纪后的化工厂。大雪飘了数天,部落早就对此习以为常。顾越却想的更多。

伽马射线暴穿透了整个大气层,被击溃的臭氧变成二氧化氮,将挡住未来六十年的阳光,地表温度只会一降再降。

这颗星球没有月亮,无法利用卫星的潮汐力产生摩擦热,如果不迁徙,熔金之城面临的,将是比奥陶纪灭绝更恐怖的人间地狱。

屋外。

大祭司在冰天雪地里脖颈薄红。

裹了几层狼皮的姜乙也喷嚏直打,额头低烧。

雨露君的体质普遍糟糕。

见大祭司出门,寇羽从侧殿一跃而起,狼肉火锅也不吃了,扛着送祭司的狼皮围脖儿就要凑过去!

护卫们气急,抄起板凳就要抢寇羽站位。羽壮士要了二十头羊还来勾搭祭司,原本被大家不齿,但几轮架打下来,还去海边走了一遭,之前的愤懑也都化解大半。

有个叫象力眼睛蹬得像铜铃,问道:“羽兄弟,是不是祭司答应考虑娶你了!”

大祭司身份尊贵,想收几个天君就收几个天君。

但雨露君体力不好,收了一个总得歇个把个月,按照惯例,那得是羽壮士的专宠时间。

寇羽:“……”

羽壮士来不及辩驳,就被默认当做是采撷了高岭之花。

等羽壮士再次跟在祭司身后。

四肢僵直,傻气直冒。

祭司宫殿马厩后,是饲养牲畜的牛羊圈。

这里一概是祭司私产,天灾前专门有人赶着去雪山脚下放牧。原本不会惊扰宫殿里的贵人,但这晚正有两只羊下羔子。

姜乙正跪在羊圈前的一垛干草上。

血腥味不断溢散。

顾越和族长走近。

姜乙正火烧火燎催促:“愣着干啥,快把血水擦干啊!”

姜乙不事生产,却掌管一族的知识典籍,知道冬夜里刚出生的小羊羔如果不擦净血水,容易被活活冻死。

那祭司宫里的牧人却小声说:“姜乙大人,可是它——”

小羊羔没睁眼,也没动弹。

母羊哀哀叫

着,竭力撑起前蹄,跪在羊崽身前。牧人不断用手擦拭羊崽身上的血迹,却无论如何无法把凝固的血斑在逐渐冰凉的尸体上擦完。即便整个羊圈铺满了干草、处处燃着火炬,小羊羔还未完全出产道,就被极寒低温冻死。

姜乙静默许久。

把浑身是血的小羊羔抱到了母羊身前。

牲畜是最重要的财富,不仅这里,城里还有几只下羔子的母羊难产而死。

不止是羊,似乎所有新生都败给了天灾后的极寒。

大祭司看向族长。

族长缄默许久。

终于狠狠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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