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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霸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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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霸业

很多事情说来说去,最后说到的还是一个钱字。

因这会天平军都自身难保了,曹会这个体制内的中级官僚也没有遮羞的必要,在赵怀安问起后,便将天平军的隐疾说来。

他告诉赵怀安,要说及天平军,就一定要说到当年雄霸东方的第一大藩镇,淄青镇。

淄青镇当年是安史之乱后东北平卢军南下青州后被朝廷封藩成立的,一开始是只有青丶淄丶齐丶沂丶密丶海五州之地后来到了李正已时期,这个归化高丽人驱逐了当时的节度使,自请为节度,此后五十年间,淄青镇节度使都是在李氏家族内部传递,而且都稳定的完成了权力交接,成功实现了父死子继丶兄终第及的节度使传递。

而巅峰的淄青镇有多大呢?除了本镇的青丶淄丶齐丶沂丶密丶海五州,还有曹丶濮丶

徐丶兖丶郓丶登丶莱丶德丶棣丶密十州,拢共十五州之地,为天下第一大藩。

如果用前汉时的大州划分,淄青镇足有青丶兖丶徐三州之地,真正是东方一级,

而既有这等实力,自然福威自视,甚至当街残杀宰相武元衡,骄横不可一世。

但很快,在七十年前,朝廷成功平灭淮西,后以胜兵五道围攻淄青镇,最后成功平灭这东方第一大藩镇。

此后,淄青镇就和淮西镇一样,被一分为三。

其中,郓丶曹丶濮三州为天平节度使,淄丶青丶齐丶登丶莱五州仍为淄青平卢节度使,沂丶海丶充丶密四州为泰宁节度使。

且三藩也从此成为朝廷直接掌控之地,不仅三藩节度使基本都是朝廷任命,就是他们下面的州丶县职位也是由长安铨选。

可以说,自元和以后,昔日桀骜雄视的淄青镇就开始成为了朝廷的禁。

而天平军的难言之隐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天平军所辖的郓丶曹丶濮三州,在李氏家族统治时期,是完全不用向唐庭缴纳一分钱,一粒粟的,无论是官爵丶甲兵丶租赋丶刑杀皆自专之。

可这种情况随着以李师道为首的淄青镇割据势力的覆灭而彻底结束。

一开始,为来稳定这新附的三藩,朝廷是对天平军有经济优待的,曾有十五年的时间允许当地不用向中央交纳赋税。

在此前,即便是李氏家族时期,天平军也是要交出三分之一税收交给幕府的,而现在直接就不用交,本州挣钱本州用,一分不用交上去。

这种方式直接促进了天平军的发展,可事实证明,这不过是朝廷养鱼的手段而已。

在十五年的放任中,朝廷的几任节度丶刺史,基本将天平军所在地的户籍丶土地黄册基本都掌握了。

于是彻底实行两税法,收天平军盐铁利归中央,每年大概要上交钱十五万贯丶粟五万石,这对于只有三州之地的天平军来说是一笔沉重的税赋。

这一笔钱在李氏家族时期是没有的,现在有了这笔支出,天平军治下百姓的税赋一下子就加重了。

此外,天平军的收入还要比之前少了一大截,因为最挣钱的盐丶铁都被朝廷给收走了。

而且还有一个情况,那就是中原诸藩作为控遏以及防制性的藩镇,他们又普遍不上税,而这边少了,不就在他天平军这边搞嘛?

谁让当年课赋三千里,料甲一百县,独据一面,横挑天下的淄青镇输了呢?

输了就要有输了的觉悟。

所以天平军的大部分时候都是承担着严重的税赋,其经济实力被严重削弱,虽然朝廷也不用担心天平军再如之前那样桀骜,但不可避免的,那就是天平军非常依赖于朝廷的财政扶持,一旦遇到什麽灾害,以天平军的能力根本无法解决。

也是在这种紧平衡的财政情况下,天平军上下就得自已想办法创收了。

和忠武军那些丧心病狂去和江匪丶山棚合作劫淮水道不同,天平军是没这个胆子的,

但他们依旧也有一批可以作为肥羊的合作对象,那就是治下的盐枭世家们。

自朝廷官盐铁后,为了获得更高的财政收入,往往把盐价定得很高,而从朝廷那边承销食盐的商人又把卖价定得更高,有时竟超过官价的一倍,往往几斗谷子还换不到一升盐。

正是这种大背景下,天下各州无州不贩私盐。其中江淮沿海是最重要的产盐区,而天平军所处的郓丶曹丶濮三州,人口稠密,又不出盐,而且还处在运河线一带,水网密布,

所以也就成了私盐贩活动的重要地区。

如王丶黄这些家族几代都在濮丶曹二州贩卖私盐。

像这种坐寇,地方州县还能不晓得?无非就是他们正好利用这些人搜取钱而已。

因为这些贩卖私盐的是从朝廷兜里捞钱,不是从天平军兜里捞钱,他们每多捞一点,

天平军自己就能多捞一点。

所以几代下来,天平军地方黑产严重,全部都和三州州县勾连很深。

但情况到了咸通十一年开始,天平军就发现不对劲,因为从那年开始,水灾丶旱灾已经接连闹了好几年。到了十四年,灾情更加严重,麦子的收成还不到往年的一半,秋粮都收不上来。

可这种情况下,朝廷依旧没有免了天平军的两税,这种情况下,濮州那边已经扛不住了,因为他们发现大量的灾民正在被本地大豪王仙芝给收拢。

所以濮州那边就想先下手为强,先宰了王仙芝这下蛋的金鸡。

但州府上下从来就和筛子一样,这边想法还没定呢,那边王仙芝就造反了。

然后从乾符元年冬开始,到乾符三年现在,整个天平军彻底崩塌,濮丶曹两州已经彻底失控,当时的节度使薛崇则将兵力集中回了郓州,如此才勉强维持住了郓州的局势。

当曹会讲完后,赵怀安以及一众幕僚们这才明白了天平军的情况。

他嘴巴乾涩,晓得是蠢话,但还是问了:

「你天平军既遭那麽多年灾,朝廷为何不赈灾呢?」

那曹会笑得难看,对赵怀安怨气道:

「朝廷?朝廷只会要天平军的米,至于天平军治下百姓的死活,他们是压根见不到的。去年六月,那会遮天蔽日的蝗灾是一州一州的过,把能吃的都吃了,咱们那个节度使,就是朝廷的狗,前几年灾情年年瞒看不报,但去年那种情况也晓得瞒不住了,就要让朝廷减免去年的秋粮。」

「但当时狗朝廷的京兆尹杨知至先上表说了个什麽『蝗入京畿,不食稼,皆抱荆棘而死」的混帐话,然后门下们一阵庆贺,如此整个灾情又被粉饰了过去。」

「最后秋粮是不用交了,可却也没有了后面的赈灾粮。狗日的,我们曹州人养了朝廷六十年,最后朝廷连一年米都不舍得拨给咱们。」

这曹会说到激动了,连朝廷都拉出来骂,颇有大逆不道的意思,但赵怀安的这些幕僚们却没什麽反应。

骂朝廷呢?和他们有什麽关系?而且这人也没骂粗嘛。

朝廷有没有粮?他们刚从汴州出来的,还能不晓得?

自艰难以后,改革漕法,朝廷就形成了扬州丶汴州丶渭口三处枢纽粮仓。有江船不入汴,汴船不入河,河船不入渭之称。

所以像汴州这地方,常年都有数百万石漕粮在仓,你说朝廷没粮嘛?不仅有,而且就在天平军眼皮底子下。

但可惜,这些是要运给长安人吃的,是要给汴州的十万宣武军吃的,偏偏不是留给你灾民吃的。

你都是灾民了,那还是人吗?吃吃土好了。

而且朝廷的有识之士也晓得,灾情到了这种程度,地方已经丧失了赈灾的能力,这时候就算运再多的粮食都是发不到灾民手上的。

所以他们更加实务地去调集诸藩兵来汴州准备围剿,因为这个时候,杀人比救人更容易。

这就是大唐的朝廷,一开始报告,很自信,没问题;后面报告说,不要慌,都是小问题;等最后瞒不住了,那就是很抱歉,问题已经没办法解决了。

赵怀安几个人越是想明白这点,心里就越是兔死狐悲,这天平军的百姓啊,是真的惨但悲悯之馀,赵怀安更加重视黄巢丶王仙芝现在的实力,以及天平军现在到底还剩下多少实力。

这事关他摩下近方人的性命。

于是他问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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