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拖上贼船(4k)(1 / 2)
第227章 拖上贼船(4k)
对于失去归属与认同的兽化人来说,这座村庄拥有着存在的价值。
注定无法被正常人接受的他们,只能在社会夹缝中生存。
有这样一座承载着孤独与诅咒的避难所,哪怕隐藏在深山密林之间,也足以成为抚慰他们心灵的港湾。
所以唐奇从不认为,将这些异类聚集在一起有什麽错。
但『谎言就像是裹住火焰的一层层羊皮纸』,或许足够厚度的纸卷,能够将它一时的遮蔽,却也迟早有化成灰烬的一天。
尤其是在他们原本能够摆脱这一切的前提下——
「我一开始就抱着为你们解除诅咒的想法。可当他意识到我的行为后,却下令将我逮捕起来。我没有办法,只能利用【李欧蒙小屋】自保——
很少有人能打破那道力场墙,只要我的食物充足,我可以跟你们耗上一整年。」
亚瑟指着被菲德丶晨曦双双按在篝火旁,接受『审判』的凯恩,向周遭的兽化人叹气道。
棕熊已经耷拉起了耳朵,一副认命的姿态。
他打从心底不愿放这些人离开。
毕竟这是花了十年时间,才建立起的『家园』,好不容易发展到了正轨……他认得每一个人的名字,把每一个人都看作家人。
可当谎言揭破的一瞬间,事实便已经无法挽回。
「所以,我可以回家了?回到雷克兹克村?」
埃里克离家的时间并不算早。
村子在五年前被狼人袭击,他在不远处搭建了一幢木屋,遥望着自己曾经的生活。
对于兽化人的身份,他一直没什麽认同感。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跟一头野兽在脑海里每天搏击,如果有可能,他更愿意将那些时间花在阳光下的摇椅,躺在那里就算惬意地享受人生。
最重要的是,他还想要做一个正常人,娶一位正常的姑娘。
隔壁的卢克夫妇是一对虎人,每晚临近兴尽时分,就难以压抑他们的原始欲望,化作老虎的模样在夜里嘶吼丶咆哮,嗓门大到几乎要穿透他的耳膜。
想要出去透透风,没过多久就能听到菲德与凯恩两头棕熊的对垒,动静就快要把房顶掀开……
他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不会在亲热的一半忽然变作狼人模样,染上疯狂,将狰狞的口齿撕咬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一切,都需要他摆脱兽化人的身份。
「是的,您可以回归到正常生活中去。」
亚瑟举起圣徽,走到埃里克的身边,念诵着祷文,
「此非汝应有之重负,此乃背离宁静之杂音。
愿慈父的指尖流淌暮光,化作银梳。
理清诅咒的丝线,带来命运之和睦。」
一道明光流淌过埃里克的全身,可维系人身的他,暂时还没能感觉到什麽异样:
「这样就可以了?」
「您可以进行尝试。」
「嗯……」
埃里克握紧双拳,回忆着此前化作奔狼时的方法——
那是在被诅咒丶认知到身体中藏匿野兽灵魂之后,在漫长的时光中所天生领悟的窍门。
对他来说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
可这次,任凭他暴起青筋丶将面庞憋地通红,也没再将野兽的灵魂呼唤出来。
「我丶我真的没事了!?」
他欢呼一声,一把抱住亚瑟,
「等我娶到老婆了,一定请您做我们的见证人!」
「愿意效劳,如果到时我没有别的任务。」
亚瑟长舒一口气,只觉得慈父的暮光,在此刻沁润了他的心扉,一扫此前在古堡中的纠结,压迫的胸腔也不由开阔起来——帮助他人,本就是在为自己带来快乐。
他转而望向其他人:
「我一天可以释放两个三环法术,今天还有一个名额,哪位希望先来?」
他以为人们会争先恐后的排列在他的面前,摆脱他解除诅咒。
事实却恰恰相反。
「……」
短暂的沉默下,亚瑟忍不住问道:
「你们在顾虑什麽?凯恩已经被钳制住了,只要你们想回到人类社会,就没有谁能阻拦你们。」
「可我都已经离家十年了……我的亲人都不知道分散去了哪里,我还有什麽地方可以回去呢?」
对于人类而言,十年终究是有些漫长了。
离开的太久,再想驻足回头,便需要更多的勇气。
但不是所有人都拥有这份勇气。
「解除了诅咒,就意味着我会变回普通人,对吧?不丶我不要过那样的生活。」
诅咒带给了他们折磨,却同样给予了他们超乎常人的力量。
兽化的野性丶强悍的自愈丶强壮的体魄,当享受到诅咒所带来的红利丶脱离平凡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放弃这份改变。
「你难道还能帮我的孩子解除诅咒吗?我怎麽能忍心抛下他,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
与安比一样——
兽化人的后代,拥有继承诅咒的概率。
对于那些天生的兽化人而言,或许只有九环的【祈愿术】,才能帮助他们抹除兽性。
至于九环法术,那甚至拥有停滞时间丶改变现实的力量……
就连巫师塔的大法师们,都不曾听闻具备这个能力。
亚瑟当然也做不到。
他只能摇摇头,看向面前那一张张形色迥异的面庞,想要执拗地说些什麽:
「兽性会侵蚀你们的理智,你们丶你们应该回到文明的拥抱来,享受安歇的时光……」
「回到人类社会就能够安歇了吗?我在龙金城做着码头工的活计,辛苦一天赚来的钱币,只够我在深井区租赁一间破屋子。
深井的怪物涌上来,一切都跟着完蛋了。没有赔偿丶没有积蓄,我根本没办法在那种地方安歇下去。」
「不是所有人,都怀念自己曾经的生活。」
唐奇拍了拍亚瑟的肩膀,
「更多的人还在犹豫,毕竟没人能承诺,离开了这个村子,他们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所以给他们一些考虑的时间吧……
他们可以选择回去,也可以选择留在这里丶或是搬迁到别的地方生活——
拥有对每一个选择说不的权力,哪怕是为了你好。
这才是自由。」
唐奇看不到他钢盔之下,所被遮覆的面容,但他的沉默已然袒露着心中纠结的事实。
或许对这个刚刚踏出圣城门扉的牧师来说,这种复杂与无力,是他本就要历经的路程——
他试图帮助这些受到诅咒的人。
却发现并非所有人都需要他的帮助。
圣徽上所绽放的暮光,在他的迟疑中晦暗下去。
眼前的迷雾,像是模糊了光与暗的交界。
只剩下一抹浅显而复杂的灰。
「我做错了吗?」
他忽然呢喃道。
「当然不,你帮助了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譬如埃里克,这怎麽能算是错误?」
唐奇试着宽慰道,却并没能捕捉到亚瑟的丝毫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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