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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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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夫人抚掌大乐,拥着宋令枝抱在怀里。

“那孩子懂事,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易。”

所嫁非人,贺夫人如今终熬出头,得以见曙光。

她笑笑,拿帕子擦去眼角的热泪。

“不怕老夫人笑话,我也算是苦尽甘来的,待贺哥儿的夫人过了门,府上的管事事务都交由她打理,我也可享享清福。”

贺夫人笑得慈爱,“如此,贺哥儿也可安心念书。”

宋老夫人笑笑:“贺哥儿聪慧,定能名中三甲。”

二人相互挽着手说笑,宋令枝伏在宋老夫人肩上,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

她仰头,飘远的思绪终于拉回。

“祖母说我什么?”

宋老夫人拍拍她肩头,笑得温和:“祖母方才说,待来年你及笄,祖母也要为你相看人家了。”

宋令枝脸红耳赤,一张脸几乎埋进宋老夫人怀里。

“我才不嫁人,我要一辈子守着祖母。”

宋老夫人朗声笑道:“天底下哪有女子不嫁人的?你放心,祖母定为你挑个一等一的郎君。”

贺夫人赔着笑:“今年春闱,老夫人也可在举人中挑挑。”

宋老夫人连声笑:“我也是这般想的,家中清贫些也无妨,品行好才是最要紧的。这孩子自幼养在我膝下,我拿她当心肝眼珠子疼,自是不能受委屈的。”

一屋子婆子丫鬟如双翅站在宋老夫人身后,闻言,都跟着笑。

“有老夫人看着,谁敢让我们姑娘受委屈,别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才是。”

满屋花团锦簇,笑声连连。众人都拿宋令枝打趣,她脸皮薄,遭受不住。

起初还扭股糖似的窝在宋老夫人怀里,不肯起身。后来又拿丝帕捂住双颊,红着脸跑开。

“我、我做功课去了。”

宋令枝语无伦次,竟拿功课做借口,一路跑回书房。

白芷和秋雁跟在宋令枝身后,二人也都笑弯一双眼睛。

书房暖香渐渐,宋令枝一手抵着眉心,照着沈砚的字迹临帖。

转眼又是掌灯时分,宋老夫人打发柳妈妈来寻了几回,宋令枝都不为所动。

() 白芷狐疑:“姑娘,夫人今夜在望仙楼设宴,姑娘若是去晚了,夫人又该说了。”

宋令枝不以为然:“这有何稀奇?她何时对我有过好脸色,你找人问问,待开席我再去。”

这两日姜家来人,姜氏向来深居简出,便是娘家来人,也不过是在望仙楼摆了几桌酒席。

又命人寻来戏班子打十番。

园中云影横窗,皓月如波。

宋令枝一身石榴红织金锦锦袍,自乌木长廊穿过。

空中不时有丝竹之声传来,仰头望,果真是从望仙楼传来。

白芷俯身,在宋令枝耳边低语:“奴婢听闻,姜家今早曾派人去夫人院中,听说是在商议亲事。”

宋令枝点点头:“怕是为了表兄的亲事。”

宋令枝的表兄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宋令枝也曾在宴上见过对方两回。

姜家虽也是书香世家,可那位姜表兄,宋令枝却实在不喜,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黏糊糊的。

主仆二人挽手穿过影壁,刚跨过月洞门,忽然见前方柳树下窜出一道身影。

宋令枝唬了一跳,扶着白芷的手往后退开两三步。

男子一身绯红长袍,面带薄红,身上酒气冲天,熏人得紧。

宋令枝双眉紧皱,又往后退开一步。

树下吃醉之人,竟然是她刚和白芷说的姜家表兄。

双目迷离,表兄脚下踉跄,颤巍巍朝宋令枝行去。

“原来是、原来是令枝表妹。”

他拱手,目光肆无忌惮在宋令枝脸上打量。

姜槟虽瞧不上宋家一介商贾,然他早闻宋令枝生得貌美,冰肌莹彻,细腰袅袅。

如今一见,果真不凡。可惜生在商户之家,地位低了些。

落在脸上的视线实在无理,宋令枝手执泥金真丝绡麋竹扇,轻挡住半张脸。

她眉眼冷漠,声音清冽:“表兄吃醉了,来人,送他回房。”

姜槟连连摆手:“有、有劳表妹了,只是我不曾吃醉。”

他弯唇,视线落在宋令枝手上的竹扇,恨不得目光穿过竹扇,好一睹宋令枝的芳容。

“我来此处,本就是为表妹而来的。”

女子清誉何其重要,白芷沉下脸,厉声呵斥:“放肆!你们都是死人吗?姜少爷吃醉了酒,胡言乱语,还不快将人拖下去!”

“我看谁敢!”

醉酒的人蛮力总是比旁人大几成,姜槟醉醺醺推开扶着自己的奴仆,口出狂言。

“宋家、宋家算什么,一个破落商户罢了。表妹你若是跟了我,我定保你一世无虞,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我、我等会就向姑母讨了你去,你放心,虽然只是妾室,可是我也……”

“——闭嘴!”宋令枝冷声,手中的竹扇移开,露出一双凌厉双眸。

“来人,将他丢入湖中,好醒醒酒。”

宋令枝在家中向来是说一

不二,且她身后又有宋老夫人护着。

一语落下,当即有奴仆上前,押着姜槟往湖边走去。

岸边碎石落入湖中,姜槟身子摇摇欲坠,瞬间酒醒。

“大胆刁奴!你可知我是何人,我告诉你们,再不松开本少爷……救、救命,宋令枝你疯了?我定要告诉姑母,果然姑母没说错,你就是个不知礼数的……”

“扑通”一声,姜槟整个人都被丢入湖中,淤泥溅了他一身。

那湖虽不深,勉强可站稳身子,然姜槟一身的狼狈,他吐出口中脏泥,浑身上下肮脏不堪:“宋令枝,我告诉你……”

宋令枝往后瞧去一眼,立刻有身强力壮的婆子上前,狠命将姜槟按入水中。

捞起,按下。

捞起、按下。

如此三四回,那姜槟早失了力气,有气无力垂着脑袋:“你、你……”

宋令枝轻飘飘往下低垂一眼:“不是说我不知礼数吗?堵了他的嘴丢入马厩,明日天明再回禀母亲。”

话落,宋令枝拂袖离去。

她自然没了赴宴的心思,只打发丫鬟前去宋老夫人那,推说自己身子不适。

又命人套上马车出府。

白芷知晓宋令枝心中不快,亦不敢多言,只哄着宋令枝往热闹处行去。

“姑娘,前头的红绸带是作祈愿用的,姑娘何不也去试试?”

明月当空,树上红绸带无数,如百花锦簇。

宋令枝踱步过去,犹豫再三,也不曾在红绸上落下一字。

她如今最想要的,便是今后再也不要看见姜槟这人出现在自己眼前。

可若是红绸上写了“姜槟”二字,宋令枝又会觉得这红绸脏了。

再三斟酌,竟无处下笔。

宋令枝转首:“白芷,你说……”

余音戛然而止,宋令枝瞠目结舌,难以置信望着站在自己身侧的沈砚。

鼻尖淡淡的檀香萦绕,也怪她先前纠结在红绸上,竟不曾留意。

宋令枝双眼亮起:“哥哥,你今夜怎么下山了?”

一语落下,又扬手让人再取来一方红绸,铺在沈砚眼前。

“哥哥可是来祈愿的?”

沈砚并未回话,只是转身,定定望着宋令枝。

宋令枝心虚偏过视线,讪讪:“哥哥为何、为何这般看我?”

少顷,沈砚终于收回目光:“谁惹你不快了?”

宋府之人自然不敢给宋令枝脸色瞧,近日在宋府做客的,除了贺家,就是姜家了。

沈砚轻声:“……姜家?”

宋令枝愕然:“哥哥如何知晓的?”

思及姜槟那副嘴脸,宋令枝实在觉得恶心,不想多言。

“罢了,不说他了,没得惹我心烦。”

沈砚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手边的红绸上。

宋令枝兴致勃勃:“哥哥想求什么?”

她实在好

奇沈砚心中所求,宋令枝莞尔一笑,“要不等会写完,我和哥哥换着为对方挂起?”()

沈砚慢悠悠朝宋令枝瞥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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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令枝立马站直身子:“我定不会偷看的。”

“倒不是担心你偷看。”沈砚声音轻而缓,“只是那树足有一丈多高,你……”

沈砚欲言又止。

宋令枝火冒三丈:“你说我矮?”

沈砚不置可否。

宋令枝恼羞成怒,可惜沈砚说的也是实理,她也不好反驳,只能自个生闷气。

“我才不给你看呢,我自己挂便是。”

匆忙在红绸上写下几字,宋令枝找人寻来脚凳,亲自将红绸挂至高处。

转身一瞧,沈砚就站在她身后,骨节匀称的手指轻拨过树梢,沈砚轻而易举,将红稠挂在宋令枝隔壁。

二人近在咫尺,气息相接,宋令枝似乎能数清沈砚眼睑下方的睫毛。

少年面若冠玉,鼻梁高挺,一双星眸……

那双漆黑瞳仁朝自己望来之际,宋令枝当即撇开脑袋,还惦记着沈砚嘲讽自己身子矮小一事。

“我才不想知道你写了什么呢,就算你给我看,我也不会……”

悄悄转身,本该站在自己身侧之人,如今早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气恼之余,宋令枝又按不住心底的好奇。

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

只是无意瞥见,不算偷看罢?

宋令枝扬长脖颈。

月色茫茫,沈砚留下的红绸,只有简单的三字——

宋令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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