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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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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路边等着公交车。

今天阳光很好,脚底下的黑影格外明显。

赢舟双手插在裤兜,用鞋踩了一下影子:“元问心这个人很奇怪,我觉得他肯定有很重要的事瞒着我。我不喜欢庇护这个词。但如果他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只是想庇护我,为什么非要我加入他?”

同学还是平辈;上下级的关系可不好处理。元问心显然没把自己放在下位。

这种感觉不太好说。就像是有些人想找保姆又不想花钱,于是不说找保姆,说要找个人结婚。

“可惜那天我状态太差了,只想着赶紧离开,没来得及问另一个人要联系方式。”

他指的是荀玉。但赢舟甚至还不知道荀玉的名字。

学校还在封锁,不用上课。

赢舟去书店,买了两本教辅资料,用塑料口袋拎着,不紧不慢地往家里走去。

五月中旬,气温已经很高了。

回家路上那条必经的小巷又一次堆满了附近菜市场的垃圾。环卫工人还没来铲,也不知道放了几天,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臭。

继父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他父母之前分的单位房,房龄已经超过了三十年。

老房子修得都不怎么讲究,一进楼,采光就肉眼可见的变差。

继父家里本来有套市中心大平层,A市只是内陆省会,不算什么大都市;放到现在,市价怎么也得七八百万。可惜,在许文玲嫁给他的第三年,那套房就一百多万卖掉了,用于还赌债。

他的母亲只有小学学历,还带着拖油瓶;继父是大专生,之前也没结过婚。刚结婚的那段时间,许文玲是不是也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

赢舟家在四楼,他刚走到三楼的楼梯口,左边紧闭着的防盗门突然开了一条小缝。

一股奇怪的馊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赢舟看见两根又白又胖的手指搭在门框外边,像是两截香肠。

而王文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嘿嘿,哼,小舟回来了啊。”

赢舟蹙起眉。

“你妈妈说你住院了,我很担心你呢,再加上你们学校又出了那种事。幸好你没事,我老远就闻到了你的味道。你闻起来真的好香,比以前都香。”

门缝悄然打开。

赢舟很难形容自己看见的景象。

一头人猪,正贴在门上。

王文山的身体像是注射了油脂一样膨胀起来,原本粗糙的皮肤白里透红。他穿着宽大的T恤衫和牛仔裤,只是胖到拉链都拉不上。鼻子变得又厚又宽,正在朝猪的形状衍化,脸上更是长出一层浅白的鬣毛。

赢舟暴露在空气里的胳膊汗毛竖起。

王文山被肉挤得几乎看不见的小眼睛盯着他,伸出长而厚的猪舌头,贪婪地舔着金属门,呼吸急促:“小舟……小舟。”

草他妈的!

赢舟头皮发麻,几乎本能地往防盗门上踹了一脚。

大门重重合上,里面传来了重物倒地的闷响,和王文山的惨叫。

赢舟精神高度紧绷,扭头就跑,他拿出钥匙,打开门。反手关上门,就像是外面有狗在追。

厨房飘来一股食物的香气。

“小舟回来了?”许文玲的声音传来,“老公,吃饭了!”

家里的格局不算方正,要转个弯才能看见客厅。

赢舟换上拖鞋,手里提着教辅资料,准备放进自己的房间。

但他刚走两步,却猛地顿住。

客厅里也有一头人猪,就躺在全是烟眼的沙发上。

肥大、穿着衣服,肚皮上的肥肉垒出好几层。肚脐眼也露在外面。

比起王文山,继父还多长了一对獠牙。

它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站了起来。裤子被撑得裂开,粉白的粗腿上同样长着猪毛。

狭窄的厨房门被推开。

许文玲捧着汤碗走了出来,嘴角微微扬起。

她脸上难得没有任何新伤,额头的淤青已经泛黄,脸侧的伤口也跟着结痂。

看见妈妈还维持着原样后,赢舟心里提起的一口气猛地落下。

他感觉到了自己手指传来的颤抖,这是身体后知后觉地在害怕。

继父不停地发出猪叫:“哼唧,哼哼哼唧。”

猪径直路过赢舟身侧,拉开餐桌椅,在一家之主的位置上坐下。

赢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脂肪的臭气。

太荒诞了,一头丑陋的猪居然正襟危坐,等着开饭。

这头猪的五官还能依稀辨认出继父的影子。

“妈。”赢舟抬起手,指向它,“你……看不到吗?”

许文玲把筒骨汤放在了桌子上,表情茫然:“什么?”

赢舟微微吸气,声音带着不明显的寒气:“你看不见吗?这是一头猪啊!”

房间里的气氛凝固了,家里变得格外安静。

许文玲脸颊瞬间失去血色:“你怎么能这么说爸爸,还不快给爸爸道歉。”

赢舟心里充满了荒诞的情绪。

精神病?双眼病变?还是诡异复苏?

疯了吧。这世界。

到底是谁疯了?

“哼!哼唧——!”

人猪猛地一拍桌子,愤怒地掀翻了面前的餐桌。

不锈钢盆落在地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里面滚烫的汤汁洒了一地,葱花飞溅到墙上。筒骨在地上滚了老远,给瓷砖抹上一层猪油。

人猪朝着赢舟的位置冲了过去,许文玲本能地想上前一步,但又明显的瑟缩了一下。

赢舟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脚底的影子动了起来,在眨眼间爆开,铺满了半边地面。三条笔芯粗细的红线拔地而起,拉住人猪的脚踝。

赢舟第一次发现,继父居然能如此虚弱。

虚弱到只需要几条红线,就能把他高高举起。

红线缠在猪的脖子上,缓缓抬升。

人猪双脚离地,在半空中猛烈挣扎起来。

它的叫声和杀猪时的惨叫一模一样。

赢舟只能听见这头猪高呼:“哼哼哼唧!唧——唧——!”

许文玲已经被这一幕吓傻了。

她还系着围裙,手背上有被热汤烫出来的红痕,她看着这远超常理的一幕,表情充满惊恐。

赢舟操控着影子,把这头猪提到自己面前。

他的语气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反感与厌恶:“我在家的时候。你再敢发出任何声音,我就把你宰了,知道吗?”

人猪不停地点着头,漆黑的眼角边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赢舟松开细线,没有吃饭的心情,提着自己的教辅资料转身走向卧室。

继父依然维持着猪的模样,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涕泗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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