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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1w营养液加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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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星茗失魂落魄爬起,走到国旗边上,将其拾起轻轻拍了拍泥泞。可是国旗上染了雨水,又染了污泥,他怎么拍都拍不干净,还脏了手。

他将国旗叠好放置在地上。

四面都是散落的兵器,他又面无表情拾起一把弯刀,横在脖颈上,手臂带动手腕刚要滑动——

砰!

手腕一麻,弯刀摔落在地。

系统惊愕大叫:[你冷静一点!]

[……]

连星茗跌坐在地,垂着眼帘没有回应。

系统生怕他想不开,语速极快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修仙者设置下来的结界怎可能是凡人去除得了的?你皇姐那道城门打不开,明显也是有凡人不可企及的力量干预——你现在悲痛至极要为国殉葬,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漠北那边恐还在忌惮你报仇,若得知你竟自我了结,岂不是为他们省了一桩麻烦事?他们只会比谁都庆幸!]

很明显,漠北有修仙者参战。

他们还将佛狸国旗压在连星茗曾经设置过防御结界的地方,嘲讽意味十足。

连星茗曾经心虚设置过防御结界,也曾经秘密参战为白羿报仇,头一件事除了他以外根本就无人知晓,第二件事也早就被蓬莱仙岛压下,藏得很深。所有人都让连星茗顾全大局不要参战,可漠北那边难道就很干净吗?

曾经佛狸与漠北开战,节节败退,之后又战无不胜。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这看起来就是一个圈套,调虎离山逐个击破——

他们在控战。

“难道有一个好的军师,就能够控制每一场战役的胜利,也能控制每一场战役的失败么。军师也无法算无遗漏,但凡人不可战胜的力量却可以做到。”连星茗恍惚抬起头来看天空,天都是黑色的,密不透光。

他轻声问:“这场战役持续了七年,从何时起,漠北开始有修仙者参战?”

系统叹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但猜也能猜到,应该是在你参战之前,他们就已经……我与你交个底吧,现在我们还没有签约,我这边看你的面板基本都是模糊的,没有权限查看。]

[等你和我签约以后,我才有权限查看究竟是谁参战了,然后助你复仇,再去做任务。]

[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你要是有什么想去做却无力做到的事情,或是有什么愿望……我可以帮你用外力完成愿望。当时你的回答是你想当个好皇帝,还说你只需要好好长大,就能够如愿以偿。]说到这里,系统再次长叹了一声:[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因为你的自甘堕落而伤心了。我可以帮你报仇,你要签约吗?]

以往每一次连星茗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一次他张了张唇,沉默了。

他转眸,面色惨白看向宫门处的悬尸。

系统继续:[你现在灵府空空荡荡,丹田也受损严重。别说向修仙者复仇了,你连替你父皇母后收尸都难……]

[连曙不在。]

系统一愣:[你说什么?]

连星茗猛地站起身,[上面没有连曙,他还活着!]他强撑清醒,咬牙冲进宫门,一路躲着漠北士兵跑。虽说他现在灵府亏空,但身法还在,比凡人强出一大截。

在皇宫内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入目皆是四处逃窜的宫女与太监,宝石与珍珠散落了一地,流光溢彩的屏风被推倒,花瓶碎片到处都是。连星茗在走廊面色难看静默良久,猝然间转身跑向金銮殿——金銮殿后有一处石桥。

桥下别有洞天。

他曾经与白羿不懂事时经常会偷偷摸摸藏在桥下,看宫人在外焦急寻找。也曾经听闻三皇弟厌学,随着皇姐来到桥下揪出三皇弟。

金銮殿后,人群匆匆来,匆匆往。

连星茗跳入冰凉的河水中,踏着凉水一步一步向桥洞底下走去,里面有个黑乎乎的小身影,手上似乎拿着把小匕首,在阴暗中闪烁着冷光。

他走近时,连曙吓得哭喊尖叫一声,闭着眼睛拿着匕首乱挥舞。连星茗攥住他的手腕,眼眶通红低声道:“是我。”

连曙的挣扎戛然而止,愣愣睁开眼睛看着他,眼泪一下子涌出紧抱住他,“皇兄!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呜呜……”

连曙哭得厉害,还不敢放声大哭,只能惊魂未定压抑着哭声啜泣。

连星茗将他抱起走出桥下,单手抚着他的后脑勺,声音发涩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对不起……是皇兄来迟了。”

从皇宫里走出来时,连星茗抱着连曙,驻足,回头向后看了许久。

到最后,眼睛都酸痛涨热。

他深深闭眼,上马。

忍泪远赴连云城。

两日后他们到达连云城,此时老船夫已经将士兵们的尸首尽数抬到河边,堆积如一座小山。他抹了抹冷汗唏嘘道:“很多人都已经不是全尸了,被烧到只有残肢。唉!战乱年代,没有办法。你看这里面好像还有不少年轻人,才是该成亲的年纪,可怜,可怜啊。”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老船夫以为连星茗要这些形容丑陋的尸骨做什么,谁知道后者恍恍惚惚地在河边点燃了一把火,将所有人的骨灰全部装入一个巨大的沉木棺材中,牵着匹马拉着棺材离开了。

老船夫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也只能唏嘘摇了摇头,叹一声战争害人不浅。

第三日。

太阳要升起之时,连曙从棺材上坐起,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皇兄,我们要去哪里?”

“你再睡会儿。”连星茗垂着眼帘答。

连曙都已经睡了三天了,这三天无论他与皇兄说什么,皇兄都让他去睡觉。

他乖乖缩到车架上,小声道:“皇兄不伤心,还有我陪着你。”

连星茗转头看他,牵强勾了勾唇角道:“好。”

连曙正要再说话,突然疑惑看向前面。

连星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老槐树下立着一个身影,是裴子烨。

裴子烨面色发白,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他隐隐约约猜到连星茗这时候会去哪儿,便提前在此等候。真见面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

他从老槐树边走下官道,迎上去刚要说话,连星茗却目不斜视牵着马从他身边经过,仿佛没有看见他这个人,眼帘低低垂着,初生的晨光只依稀透过他黑睫的缝隙,在瞳孔上落下浅浅的暗影,显得他的瞳孔空洞,美丽又脆弱。

裴子烨见之便觉得心尖刺痛,他转身快步跟上,攥住连星茗的手腕道:“摇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去迟了,我被绊住了脚,等脱身时已经……”

连星茗道:“松手。”

裴子烨僵硬一瞬,小心翼翼松开了手掌。

“你是不是在怨我。”

连星茗没有看他,依旧垂眼看着地面,冠发散乱,纷乱的发丝在腰后随风轻轻扬起,在阴雨后的潮湿空气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破碎感。裴子烨定定看着他腰后的长发,又听到他说:“我不怨你。修士不能参战,不能参战。”

他弯唇,低低笑了声,似在自嘲。

裴子烨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觉得见了这笑,比见到这个人哭还要难受。他连忙道:“我并非因为这个原因迟去,你送来玉简来求助,我怎可能会忽视你。可我拿到手时已经来不及了,我知道得比你都还迟……”

“裴子烨。”

连星茗打断,道:“你回冼剑宗吧。”

裴子烨瞳孔微缩,下意识惊慌失措靠近一步。他冥冥之中有种预感,他若此时听话地离开,他和连星茗之间就彻底完了!

连星茗却避过了他,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清晨的凉风送来一句淡淡的声音,“我想和连曙一起安安静静送皇姐最后一程,没有任何人打扰。你若还要继续跟着我,我此生都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

这句话果然吓得裴子烨不敢再跟。

他眼看着连星茗渐行渐远的背景,心慌又无力,只能抿唇僵立在原地,失神紧攥长虹剑柄,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

……

……

曾经绵延万里让连星茗年少时百感痛苦的远程旅途,长大后再行一次,不过如此。

他们来到了佛狸皇陵。

抬眼远眺,地宫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地宫,山脉的形貌也与记忆中无异。上次来时洋洋洒洒一大群人,热热闹闹,这一次却只有孤零零的两人。

以及装有骨灰的棺木。

到了山脚下便无法牵马再上行了,连星茗只能将棺木暂且装进储物袋中,单手抱着连曙上山。他们在山顶坐了一夜,看了一夜的月光,直至金乌初生时,连星茗将骨灰撒向山脉。

“皇姐,皇陵冰冷。”

他在心中道:“报完仇后,我就来陪你。”

转身时,身后不知何时站了许多人,寒荷师叔站在最前方,后面是蓬莱仙岛其他弟子。

他们奉命前来抓连星茗回到蓬莱仙岛,其实在半路上便已经找到了他,可大家却不约而同默契没有上前,寒荷师叔也让他们静悄悄地跟着,等连星茗做完想做的事情,再出现。

寒荷叹息道:“摇光,你还在禁足期间却私自出逃,少仙长也因此事被牵连。回去后,你要随我一起去面见仙长领罚……”话还没说完,连星茗的身形便向前一倾,寒荷面色微震,连忙上前扶住,伸手一探丹田亏损,竟已晕过去。

“他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连曙憋了许久也憋不住,重重推搡着寒荷大哭出声,“皇兄已经好几日未曾合眼了,他很难受,你们为什么还要罚他,你们是坏人!”

寒荷脸色发白抿了抿唇,喂了连星茗一颗补灵气的灵丹,又抱起不断挣扎的连曙。

吩咐众人:“走吧。”

***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连星茗梦见了寒岩窟,还梦见了那把金色巨锁。

他梦见自己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那把锁,又看见锁孔黑幽幽,周遭的锁链都向他迅速逼近,牢牢缠在他的身上,让他无力反抗。

醒过来时竟已是一周后,身上的衣物干净整洁,像是被人换过了。

他在床上翻过身,房间里安安静静,往日悬挂黑金战甲的衣架空空如也,在冷风中摇曳。桌椅便似乎出现一道若虚若实的身形,是皇姐。

皇姐唇边的笑意柔和清浅,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包好的马奶糖糕,“我家星星最喜欢吃了,偷偷给你带来的”。她的身侧,白羿将腿翘上桌子嘴里叼着稻草,笑得吊儿郎当不学无术道:“什么小侯爷,二殿下,叫我小将军好不好。”

[是心魔。]系统焦头烂额,[你现在这个心理状况真的很不好!让人很担心,你和我签约吧,我至少能够保你不被心魔干扰心智——你知道魔修为什么难自控吗?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办法在心魔的蛊惑下坚守初心,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连星茗起身,走到了桌边。

伸手轻抚过桌面。

弯唇笑了。

桌子上刻有歪歪扭扭一行字——白羿到此一游。

再往下,是一个小小的、娟秀的弯月。

之后才是:还有他们的小星星。

短短七年,物是人非。

连星茗又躺回了床上,不知道多久之后,房门被轻轻敲响。傅寄秋走了进来,蹲在他的床侧,将一物放到了他的身边。

连星茗偏眸一看,是一株长势旺盛的虎刺梅,青葱绿叶赤红花朵,生机勃勃。

他闭上眼睛道:“这不是原来那一个。”

傅寄秋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原来那一个在我屋中,还活着。”

连星茗却知道那株虎刺梅应当已经是残花败叶,只留有枯枝了。他睁开眼睛,转眼看向傅寄秋,瞳孔平和道:“你因我私自出逃被牵连,师父罚你什么了?”

傅寄秋道:“没什么。”

连星茗眼帘微抬起注视着他额间的红纹,是束缚咒,许久后才出声:“师兄,你以后不要再管我了,不然只会一直被连累。我是死是活,都有命数。他日我若死了,也是我心中所愿,你也不要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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