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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匆匆去往皇宫去的路上,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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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年已半百,应是昨夜折腾了一夜的缘故,此刻他的面上显露出了淡淡倦意。着,着,她也不知怎的,走了上去,示意赵中芳将梳子递来。

赵中芳起初一怔,但很快会意,欢喜不已,急忙奉上犀梳。

絮雨轻轻登上坐榻,跪坐在皇帝身边,为他梳头。

从前她也常常为阿公梳头,阿公总是夸她手巧。此刻如为阿公梳头一样,她打散皇帝头发,慢慢梳通,再收拢绾结,只觉发量稀薄,几不胜簪。

这情境,叫她不由又回想起小时候,阿耶在房做事,她常坐到阿耶腿上去,要他陪自己说话,他不理会,她就扯他胡须,他痛得不行,又无可奈何。

那个时候,记得她的阿耶须发浓密,又黑又亮。她何曾想过,有一天,他会变成面前这样一个须发稀落的苍老之人。

朝阳入室,凉爽晨风拂动近畔一面帐帘。精舍内寂静无声,只角落的一只金狻香炉口盖里缓缓地升腾起一缕轻烟。

皇帝微阖着眼皮,一动不动。

絮雨将梳头的动作放得更加轻缓,最后放梳,拿起玉簪,灵巧的手指捏着簪,轻轻插入发髻。

梳完头,皇帝还是没有动,仿佛坐着,就这样睡了过去。

虽已入夏,但毕竟是清早,絮雨怕皇帝受寒,正要下床去拿盖被,此时外面传来一阵轻悄的脚步声,并赵中芳的低低的传话声。

"陛下,太子殿下和太傅柳相、散骑常侍韦居仁前来求见。太子禁闭期满,拜谢陛下。"

絮雨一顿,垂目,匆匆就要起身,忽然手一重,冷不防被一只伸来的骨节突兀的大手给握住,阻止了她的离开。

她抬目,见皇帝慢慢睁眼,目内精光微烁,哪还有半分瞌睡的样子。

"叫他们候着。"

皇帝道了一句,随即转向絮雨,目光随之转为温和。

"不必离开。随阿耶出去,一起听听他们说甚。"皇帝说道。

絮雨默默扶着皇帝自坐榻上起身,取来外衣,服侍穿好,皇帝又恢复成平日叫人不敢直视的高高在上的威严的模样。她跟随出来,皇帝入座,她则隐身在了皇帝身后那一面水晶帘畔的屏风之后。

当朝太子李懋在其舅父柳策业、妻兄韦居仁的随同下入殿,一到皇帝,便快步奔走过来,几乎是扑着,跪在了皇帝的脚下,用力叩首,待行礼完毕,抬起面,他热泪盈眶,哽咽着说,前番那些日子,他遵皇帝之命,闭门思过,每每想到皇帝阿耶对他的栽培,而自己辜负甚多,便痛彻心扉,悔不当初,日后定谨遵教诲,再不叫皇帝阿耶失望。

皇帝面色喜怒不辨,只点了点头。柳策业暗中观察,此时也接话,照例先是痛斥自己未尽到太傅职责,留意到皇帝又渐渐面露不耐,知他身体近年衰败,时常没有耐性听臣下在他面前长篇大论,众人每每觐见,都是捡着要紧的说。

"朕知道了。还有何事?"

果然,片刻后,遭皇帝打断。他便止言,叩首谢恩,接着再次开腔说起正事,道韦居仁有一女,家中长辈也不知哪里见过裴萧元一面,回来一直念叨他年少英才,定要韦居仁留意此事,结下子女婚姻。

"因老人家念念不忘,韦居仁无奈,不敢忤逆,寻到臣这里,问是否可行。裴家子是百里挑一的少年俊杰,臣自然无话可说,若能就此结下姻缘,也是一段佳话。但想到陛下器重此子,万一对他姻缘另有属意,韦居仁不敢擅自做主,故趁着今日机会一并求见陛下,想求陛下垂示。"

"倘若此事能得陛下做主,或是赐婚,则臣家更是三生有幸,感恩涕零!"此时韦居仁叩首,郑重说道。

殿内静了下来。

此事轮不到太子开口,他静听而已。韦居仁满面期盼。柳策业垂目不动,半晌,一直没有听到皇帝发话,终于有些不安起来,悄然抬目,见皇帝那张一贯冷木的脸,终于浮出一丝笑意。

"韦家关中大姓,裴家河东名门,若能结成姻亲,朕有何不可?此事你们自己去办便是,何必特意问朕?若是事成,赐婚何难。"

皇帝的这个答复,态度模棱两可,叫柳策业略感失望,但无论如何,并不算是打脸。这叫他又松了口气。忙和韦居仁一起又说了些谢恩的话,皇帝面露倦色,自己目的也差不多达成,便出言告退。

太子走在最后,待出,迟疑了下,又回身,朝着皇帝恭恭敬敬地下跪,磕了个头,哽咽道:"儿子此番经历,如获重生,多谢阿耶再给儿子这个机会。还有

他本想说"还有姨母本也想陪儿子一道来给陛下问安",忽然想到小柳氏不知何故受皇帝厌憎,贵为皇后,十几年不曾见到皇帝的面了。虽然并无明文禁令,但宫中人人都知,这紫云宫是她不能踏入的禁地,知这话若是说出口,非但不能为自己在皇帝面前博取好感,反而要惹厌憎,立刻吞了回去。

"儿子一定记取教训,再不叫阿耶失望!"他说完,躬身垂首,这才退了出去。

殿内人都去了。皇帝转头,着女儿自帘后慢慢转出。

他想着方才柳策业那一番话。

柳、韦是何目的,他自然一目了然,然而又牵涉裴家那个小子,皇帝的心里未免再次烦恼起来,怕女儿又想不通,正思虑着如何向她解释,却见她走到面前,轻声道:"阿耶,方才忘了说,今日起我不住永宁宅了。你替我暂时安排个地方,随便哪里都行。宫中也可。"

皇帝一呆,没有想到,她昨晚跑出去一趟,回来竟好像变了个人,一时也来不及细想个中缘由,暂先松了口气,忙道:"如此最好!阿耶早就这么想的。"

"离那些男人远些。嫮儿,阿耶告诉你,世上男子,没一个好东西,皆薄情寡恩之辈,惟利当先,说一套做一套。谁都不值当你为他难过。"

絮雨笑了粉扑-儿文=~學)笑,垂目不语。皇帝忽然想起一件事,招了招手,将女儿唤到身边道:"长安入夏闷热,不是个住人的好地方。阿耶过些天就带你去苍山避暑,你散散心,别的,暂时什么都不用多想。"

絮雨小时候曾跟老圣人去过,知那里确是个好所在,避开这边的酷热,对皇帝的身体应当也是有好处的。

"阿耶自己着办便是。"她应道。

皇帝很是欢喜,迟疑了下,又小心翼翼地问出一句此前一直想问的话。

"嫮儿,你就不想做回公主吗?我圣朝的公主。"

絮雨凝视着皇帝,道:"我早上回来,就是想问阿耶,何时合适。"

"只要嫮儿你想,任何时候都合适。"

皇帝目中闪烁着极力抑制的喜悦之色,慢慢地握住了女儿的手,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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