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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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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意识到什么,姜佩兮抬眼看他:“你是不是怕我对你做什么?”

周朔神情一僵,仿佛那一夜实在是他的心结。

姜佩兮冷哼了一声,“放心,那样的蠢事我一辈子干一次就够了。”

“是你睡在我这,还是

我叫人起来点碳,你自己选择。”

姜佩兮走到里间,打开柜门,捧出被子。

不用等待回答,她便知道周朔的选择。

捧着被子转身后,她看见周朔拘谨地站在那。

她把被子放到塌上,便不再管他。反正在这屋里,他不盖被子也冻不着。

姜佩兮躺下后,等了一会,才听到布被摩擦的声音,轻柔小心。

随后几盏明亮的灯被吹灭,屋子里暗了下来。

只有一盏小小的烛火在黑暗里摇曳,像是他们这场疏离关系里的一点不甘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隔着帘帐,姜佩兮看着那一点火光。

“子辕,你睡了吗?”她把声音放低。

寂静中的几息显得格外漫长,但她听到了周朔的回答,

“没。”

姜佩兮垂眸,抓着被角的手摸向小腹,那里还很平整。

他才刚刚三个月,是摸不到的。

“我很喜欢杏儿。建兴年末时也忙,三县公和秦夫人也顾不上照看她。等我去新宜后,杏儿能送到我那去吗?就年底各地方来建兴述职那几天,我会小心照看她的。”

上辈子,秦斓的女儿周杏于天翮六年的深冬,也就是明年的年末落水溺亡。

五岁的幼女,早上还红润的小脸被冰冷的湖水泡得惨白,她身上穿着的喜庆衣服湿透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秦斓哭得几近昏厥,周老三威胁大夫去救活他的幼女。

跪了一地的仆从侍婢,磕头求饶。

姜佩兮要过去时,周朔拦住了她,他那时面色苍白:“别过去。”

“那是杏儿。”她不理解周朔的做法。

“别去,已经……没救了。”

周杏下葬后,秦斓不再见客。

后来姜佩兮便听人说,秦斓疯了。

等她再见到秦斓,便看到那个曾经满身诗意的才女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没有一个侍女跟着她,她赤脚站在湖边。

姜佩兮吓得一把抱住她,连拖带拽才将她拉到一边。

“你也来看她了。”面色枯槁的秦斓看着她笑,手里攥着亡女的旧衣,“杏儿,姜婶婶来看那你了。”

姜佩兮那时也已是孩子的母亲,她知道

宽慰的话没有用,但还是说:“秦夫人,还请节哀。”

“节哀?我不难过。”秦斓戚戚然一笑,随即脸上露出厉色,“我只是恨……”

“恨?”姜佩兮一愣。

“对啊,我的杏儿……”秦斓垂下眼,呢喃了一句。姜佩兮没有听清,便被她大力推开。

“周兴月,我不会放过你的。”秦斓神情痴狂,咬牙切齿。忽然又看向姜佩兮,抓住她的双臂,掐得姜佩兮直皱眉,“离开建兴,快,你也会被他们害死的。”

“秦夫人,你……”姜佩兮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佩兮,快离开。你以为周朔是什么好东西吗?”秦斓面上露出绝望,“别被他骗了。他们已经把刀磨好了,你也会被他们杀死的。”

“佩兮,快跑!”

姜佩兮听得心惊胆战,她拉住秦斓还想再问,却听到了周老三的声音。

“姜夫人,放开阿斓。”

姜佩兮回头,看见了幸灾乐祸的周兴月,压着怒火的周三,面色僵硬的周朔。

在短暂的沉默后,周朔回答了她。

“我会和清正说,如果他同意,我就把杏儿送过去。”

姜佩兮攥住被子,揉成一团,“子辕,你喜欢杏儿吗?”

“喜欢。”

“柴桑和奉节这两个渡口,若是你们周氏不要。等杏儿大些,就一个给她。还有一个,等日后你娶妻有了子嗣,就给你的孩子。”

“杏儿的,姜郡君看着安排。但另一个,姜郡君自己留着就是。”

姜佩兮扯出笑,宽慰道:“我和秦夫人相处得好,也和你关系不错。你们的孩子,我一视同仁。杏儿有的,你的孩子也要有。”

“我不会有孩子的。”

姜佩兮一愣,“为什么?”

“我不喜欢。”

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茫然,手心按着小腹,再出口时她的声音有些艰涩,“你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我做不好一个父亲。”

轻轻的,姜佩兮松了口气,“你会是个很好的父亲。”

“我不是。”

姜佩兮翻了个身,看着床顶的装饰,给他信心,“你是。你耐心周到,会是很优秀的父亲。

周朔笑了一声,那点笑意很快被黑暗吞噬,“我什么也没有,什么都给不了他。他长大后,会恨我的。”

“他想要什么,可以自己去争取,而不是盯着父亲要。”想到周朔对善儿的态度,姜佩兮决定劝劝他,“你是有些溺爱孩子的,别什么都纵着他,孩子也是要管的。”

躺在塌上的周朔看着那盏微亮的烛火。

烛火在他的眼睛里跳跃,那些被掩藏的不堪角落,被火光照亮。

“他长大后会恨我的,正如我恨着我的父亲一样。”

姜佩兮愣了愣,尝试去翻找关于周朔身份的记忆。

周朔是孤子,随母姓。

她没有去关注过这些,只隐约记得周兴月提过一嘴。周朔的母亲和夫家闹得很不愉快,便带周朔回了娘家,改姓为周。

至于他的父母为什么和离,又因为什么闹得不愉快,姜佩兮不知道,也没去调查过。

“因为他们和离了吗?”

姜佩兮等了好一会,周朔也没有回答她。于是只能自接自话,“如果他们相处的不好,互相耽误,和离又何尝不是解脱呢?”

“不,他们很和睦,很相爱,甚至……至死不渝。”

这下姜佩兮不懂了,“那为什么要和离?”

“大概就是如姜郡君说的,不合适。”

不合适是因为不相爱,相爱的算哪门子的不合适?

姜佩兮觉得周朔没懂她的意思,翻过身又面向帘帐,刚想说什么。

周朔却表达了结束谈话的意思,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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