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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仪式·其贰(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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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衍一怔,“愿望不就是指想要实现的事情?”

“对,但也不全对。”江朝道,“每个人想要实现的事情有很多,想要变富有,想要变漂亮,想要受欢迎。但这些都不算愿望,充其量只是妄想罢了。”

“南槐村的人不会为了这些可有可无的无聊妄想,来这里祭拜供奉,叨扰神明。”

“那,真正的愿望,到底是什么?”温衍握紧拳头,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江朝露出微笑。

“天色已晚,我该离开了。”

温衍追到他身后,“如果、如果是真正的愿望,土地神可以为我实现吗?”

神殿大门缓缓合上,江朝那张毫无特色的人类平均脸在门外的逆光里逐渐变暗,弥漫开浓烈的诡秘莫测之感。

温衍看见他的嘴唇在动,好像对自己说了句什么,可没来得及听清,“砰”!

大门沉重地关上。

守灵该开始了。

守灵是最难捱的,需要彻夜守候在灵柩旁,直到东方将白。这一漫长过程中的孤独、恐惧、悲伤,非亲身经历不能体会。

温衍看见江朝给他准备的保温睡袋、便携式取暖炉和各种零食饮料,这些东西能帮助他尽可能舒服地度过守灵夜。

但他不需要。一点儿都不。

“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阿漓。”

江暮漓躺在灵柩里,身边堆满金银元宝和鲜花,在过于刺目的鲜艳灿烂之中,保持死亡的沉寂。

“可是,你已经不会再理我了。”

温衍趴在灵柩边,素白的指尖仔细又轻柔地拂过江暮漓有些凌乱的额发。

江暮漓的头发也是很漂亮的,漆黑如墨,在光线里会若隐若现地泛起一种奇妙的深红。

那种微微眩晕的光泽,总叫人不由自主联想起蝴蝶翅膀的粼粼光浪。

手感也很好。

温衍以前总喜欢摸着他的头发入睡,睡着了也不肯放。

江暮漓就为他把头发蓄长,好让他抓起来更加舒服。

他是一条漂泊无定的小船,江暮漓是他唯一可以停栖的岛渚。

死亡斩断了将他们维系在一起的锚链,他正在远离他的岛,重新迷失在横无际涯的波涛之中。

温衍已经哭不出来了。

哭礼的时候,他也没有流出一滴泪。

他想,应该是泪腺已经干涸,呜咽也好,抽泣也好,都是悲伤持续刺激之下的肌肉本能。

“阿漓,你跟我说说话吧,不要不理我。”

“我已经快到极限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温衍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抓着灵柩边沿。他的背脊被沉重的悲伤压垮,弯得很低很低,崩出单薄脆弱的弧线。

温衍不是没想过要坚强、要好好生活下去。但一想到自己未来的人生再没有江暮漓存在,便只有恐惧排山倒海般袭向他。

怕得快要死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从失去至爱的阴影中走出来的,他真的做不到。

手指上的订婚戒指与灵柩相磕碰,发出坚硬而轻微的声响。

温衍摘下戒指,动作很慢,仿佛这枚戒指已经成为他血肉的一部分,有种活活撕裂的剧痛。

温衍把这枚戒指放进了江暮漓的手里。

明明在江暮漓把它送给自己的时候,自己还笑着对他说:“我永远不会摘下来。”

温衍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过去的。

当他意识到自己又在做梦的时候,他正被那只巨大的六翼蝴蝶怪物用触手紧紧缠绕着。

两只较为细小的触手像人类的手一样捧住他的脸颊,怪物的虹吸式口器伸展开来,轻柔地咂吮着他的眼尾。

祂在舔舐他的眼泪。

细致地,殷勤地,专注地。

一滴不剩。

温衍听见祂用昆虫特有的嗡鸣声,附在自己耳边喃喃低语。

“别哭了……再哭就要哭坏了……”

“但是,对不起……无法忍耐……好甜,眼泪好甜……衍衍好甜……”

“衍衍的眼泪是我的蜜……一滴都不能浪费……”

“我的玫瑰……我的星星……我的至宝……”

“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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