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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逃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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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生下来就要被你抛弃,被你毁去,受尽唾骂、白眼、嘲辱!又为什么,呼延海逻那个蠢货,却能被你放在掌心,护着捧着,视作珍宝!”

“我不服——”

呼延海莫说着说着,突然嗤嗤笑起来。

“所以我只有让他杀了你,才能解气。”

“这是因果循环、是世间报应。”

说着说着,他似是发现了什么,缓缓垂下眼睫,嗓音也逐渐低下去,最后竟带上了些许鼻音。

“一切都是你该尝的恶果。”

可他控诉完这一切,却始终等不来任何回应。

回应他的,是沉寂,以及灌入窗棂的寒风。

床榻之上,耷拉着脑袋的呼延约卓。

早已闭了眼,断了气。

*

夜已深,王后殿中,司露端着厨房刚熬好的补汤,走进了春草的屋子。

屋里生了碳盆,暖融融的,好似还掺了松针,带着淡香。

春草披衣未眠,正立在灯下作诗。

家道中落,被充入宫中为奴前,她也曾是饱读诗书的世家小姐。

春草尤擅诗词。

此刻,她将才思倾泻于笔端,神情沉静又专注,连司露来到她身后都未察觉。

“鬓边海棠红,犹梦一枝春。”

司露喃喃读出来,直赞道:“好诗。”

春草转过身,纤瘦的脸庞,乌玉般的水眸,含蓄笑道:“公主谬赞了。”

司露将手中瓷碗搁在桌上,上下打量着她,语带疼惜,“瞧瞧,病好了以后,身子却还是这么瘦,怎么补都补不起来,真是叫人心急……”

司露絮叨着,春草弯了弯唇宽慰她:“公主别急,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这不是冬日天一冷,咳疾就又犯了,才会补什

么都不起来,都是陈年旧疾了,我心里有数,没什么大碍的。”

司露叹息一声。

春草从小就体格不健,是个弱美人,与武将之家出来的春熙有着天壤之别。

她举起桌上瓷碗递给她,“那你快把补汤喝了,我也好放心。”

“谢谢公主。”

春草接过补汤一饮而尽,又轻轻将碗搁下。

见她喝碗补汤,司露郑重其事地与她说回正题。

“春草,我与春熙决定了,明日晚上动身离宫,届时你与我们一道,我们三人同进退,好吗?”

司露目光坚定,言语诚恳,试图说服她,可春草却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公主您别劝我了,春草不走。”

司露微微一愣,却听她又意志消沉地说道:

“春草一介残颓多病之身,跟不了你们跋山涉水,回不到中原去的……”

“可你不能放弃希望。”

司露打断她,目光灼灼如炬。

“咚——”

恰在此时,铜钟大作,如雷奔鸣,响彻四野。

“咚——”

一声接一声。

闷如惊雷,在耳畔回响,久久不绝。

这是——

丧钟被人敲响的声音。

司露反应过来,猛然瞪大了眸子,心头狂跳。

呼延约卓,殒了?

可呼延海逻明明还未回来,呼延约卓就已经撒手人寰了?

司露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不过这对她们而言,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宫殿外,奔走、哀嚎、痛哭声升腾起伏、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司露疾步走到窗边,开窗张望,只见满地霰雪未散,与通明的灯火交相辉映,听到丧钟的宫人们纷纷跪地叩伏汗王英灵,痛哭失声,哀嚎遍野,宫中侍卫们列队成群,持枪安定各处混乱,脚步声错乱交叠,到处都是混乱不堪。

而这只是刚刚开始。

汗王薨逝,这一夜,整个内庭的混乱都不会消散。

不必等到明日了。

当下,便是她们离开的最好时机。

做下了决定,司露关上窗扉回转过身,灯火下,眼神灼亮坚定。

“春草,我们今晚就走。”

春草岂会不懂司露的抉择,今夜,确实是离宫的最佳时机。

可她偏偏不能走。

“公主,你和春熙走吧,我不走了,也走不了,你们不必管我了。”

春草一面说着,一面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出屋子。

屋子连着寝殿,寝殿内,春熙的身影忙忙碌碌,已然是在收拾东西了,今夜生变,她自是知晓其中关键,早早开始准备行囊了。

春草见状,过去帮着她一起收拾,“快些快些,趁现在宫门未锁,守卫松散,你与公主即刻就走。”

春熙一愣,抬头:“那你呢?”

春草将收拾好的包裹往她身上一挂,用力将她推到司露身边,自己则退了几步。

“此地总要有人留下来善后的不是吗?”

她浅浅的水眸微微弯着,玩笑一般道:“你们走后,我会应付打点好一切,保准数日之内不让人觉察,安心去吧。”

司露和春熙眸中顿时沁染了水雾。

原来她执意不走,是为了给了她们争取时间。

春草笑着,眼里却有晶莹的泪花闪动,“公主,虽然我舍不得你们,但我的身子,真的没办法与你们一起走,你们快走吧,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见二人无动于衷,春草急得过来推她们往外走。

也不知平日体弱的她此刻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司露和春熙竟生生被她推出了殿外。

好不容易将司露她们推出去后,春草反手关上了殿门,抬袖抹了把眼泪,背靠着门扇泣不成声。

“公主,长安的风景,今后就由您和春熙代我去看。”

隔着殿门,司露和春熙亦红了眼眶,沉沉的夜色里,司露哽咽不已:“春草,等我回到了长安,定想法子派人来接你。”

原来,春草一直以来说不愿与她们同行,是早已暗暗做下了抉择。

她不是不想跟她们一起走,而是想帮她们顾好最后的安稳。

可明明,知书达理、满腹诗书的她才是最厌恶这蛮夷粗鄙之地,最想回到礼仪之邦去的那个……

夜风中,细雪又开始纷纷而下了。

司露含着泪,拉起春熙的手,转身没入茫茫的雪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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