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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7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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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忙学着父皇的样子,沉肩曲臂将那股力道缓缓往下腹挤压,又按照“头如一线悬”的要求,慢慢挺直了后背。

父子二人便这般静如苍松,保持姿势站了许久,待明赫感觉双腿酸胀,无力再支撑而率先败下阵来时,守在一旁的蒙毅已冲上来一把扶住他,难得兴奋地扭头大呼道,

“陛下,九公子坚持了一炷香有余!”

嬴政亦含笑收起阵势,迈步上前抱起他道,“吾儿自幼聪颖,如今一学便会,区区马步有何难哉?”

明赫惊喜地伸出小脸蛋凑近父皇贴了贴,连声音都激动得有些颤抖,“父皇好生厉害!父皇这一教孩儿便立刻学会了,我会扎马步了!”

谁敢相信,他吭哧吭哧练了十来日,死活学不会臀部与膝盖齐平的“深蹲马步”,

而父皇这种教法,只需微微一蹲,便同样能成功锻炼到腿部肌肉。

父皇果然最有办法!

退在角落看得目瞪口呆的武术师傅,在悄悄跟着君王的方法练了一炷香后,后背不由冒出一身冷汗,此法果然能锻炼到腿部耐力,却又丝毫不累人...

陛下真乃神人也!

...

今日跟随君王一同出宫的,除了明赫,还有扶苏将闾阴嫚诸位兄姊,沿着宫道出门的宽阔六马金车中,不时响起八个孩子欢快的笑声。

明赫在出宫前高兴返回东殿,带上了他那面宝贝的玻璃镜,眼下兄姊们正争相往镜前凑呢。

远古时期,人们以盆盛水当做镜子,随着铜锡等金属的开采,铜镜逐渐成为权贵人家的必备日用品。(1)

到了战国时期,技艺高超的匠人们,已能制出光可鉴人的各式花纹铜镜,专供列国王族宗室使用,但混杂着铅、锡等杂质的铜镜,又如何比得上玻璃镜之高清?

扶苏举着这面镶嵌着精美木框、足有成人两个手掌大的玻璃镜,伸手将它慢慢往前移,待八个孩子的面容皆映入镜中时,每个人都忍不住发出了欢呼声,这是他们兄弟姐妹的第一回“合画”,一个也不少!

阴嫚抱着明赫,轻轻将自己的脸贴近他,细细看过镜中的八张面容,又扭头看了几眼正含笑注视他们的父皇,有些遗憾道,

“唉,我鼻子虽与父皇肖似,

() 眼唇却肖似阿母,将闾眼睛虽有几分肖似父皇,鼻唇却极像云夫人...只有阿兄和小九最像父皇...”

这话一出,孩子们急忙认真对着镜子对比起来,待确认镜子容貌清晰的自己,确实与父皇只有两三分相像时,不由纷纷有些失落起来。

他们固然极爱自己的母亲,但作为极度仰慕父亲的孩子,何人不盼着能与这世间最英姿伟毅的父亲,再多肖似几分?

不过,孩子们心性纯真善良,虽然有些疑惑被抱回宫的明赫为何会与父皇越长越像,但从未有人妒忌猜疑过明赫。

他可是从奶娃娃起就跟他们一起长大的呀,早被热情的兄姊们视为亲阿弟了。

扶苏急忙劝解了他们一番,在嬴政笑道“无论肖似与否,尔等皆是朕最喜爱的孩子”后,在明赫轻拍着阿姊安慰后,将闾阴嫚诸人又重新喜笑颜开起来。

孩子的悲伤来得极快,快乐也来得极快,车中再次传出欢快的笑声洒满一地。

说起来,嬴政诸子女之中,旁的孩子确实多有几分他们母亲的影子,只有扶苏与明赫最为肖似他。

但这父子三人乍一看的肖似之下,又有着截然不同的细节差别:

嬴政的长眉、凤眼、峻鼻、薄唇,无一处不风流俊朗,可当它们搭配在一处,再融合君王与生俱来的矜贵清朗,便绝无半分轻佻之态,反倒生出增辉日月的清冷孤雅之感,令人绝不敢生出半分亵渎之心。

而随着君王年岁的渐增,这份清冷孤雅,又化为了手握日月的端肃威严,愈发彰显帝国君王之威仪赫赫;

如今已满十五岁的扶苏,虽也继承了父亲的高大身材和倜傥凤眼,却因与生俱来的温润气质,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温和,并不似君王那般赫赫威严;

至于明赫小崽崽么,他与父兄最大的区别在于,他长了一双圆亮清澈的杏眼,澄澈得如山泉水洗过一般,纯真又可爱,还时常会咧嘴露出八颗牙齿笑啊笑的...

待孩子们嘻嘻哈哈照够镜子后,嬴政才将官员休沐之缘由说了说。

原来,这是昨夜君王临时下发的诏令,而他之所以迫不及待想让朝堂官员们歇一歇,是因为阳庆昨夜急急进宫,带来了一个大好消息——

王翦在这一年多的调理下,昔日因刀箭所受之脏腑内伤,已大有好转,如今脉象已日趋平缓。

而他更一口断定,除却持续针灸排瘀与草药滋补之功效,还有老将军如今恬淡度日,无须耗费心神与睡眠充足之功。

将疾病与心神睡眠之事联系起来之说法,嬴政从前虽闻所未闻,但再细细一想,不由暗暗笃信了几分。

自从他在小崽的催促下,开始练五禽戏养生以后,近几年睡眠便好了许多,纵便长期伏案,亦再不似从前那般肩酸颈痛。

是以,他很快便触类旁通地推论出:非但心神与睡眠能影响人体病疾康健,运动亦有此功效。

如此一来,在每月休沐四日与继续累病官员之间,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前

者,当夜便下诏命官吏即刻休沐一日,顺道又将五禽戏的练法颁发下去,命国中官员皆要勤加练习。

至此,秦吏每七日休沐一日之待遇正式出台。

孩子们忍不住拍着手脱口而出道,“大秦官员可休沐,父皇此法太好了!”

他们长大后亦是要做官的,孩童么,自是盼着有假期可休息的。

至于今日出宫,乃是诸昭派人来禀,经过月余秋阳晾晒,城中修好之道路已可通车行人,君父便想带孩子们先睹为快。

待金车缓缓停下后,两载间因雨雪被迫停工数月的咸阳道路,终于展现在孩子们面前:

此刻,六马所拉之车,正稳稳停在一条铺设着枕木的车轨之上,而它两侧隔着一处青草花坛,还有三条宽阔车轨,此乃通行车马之道;

越过以熟黄土浇筑的坚固车轨,再往两侧看去,道旁种有许多青松枣树;

再越过两侧青松枣树看去,便是结实的围栏,而围栏之上,是以水泥浇筑的宽阔人行道路...

提前候在城中的工部令诸昭,急忙迎上来拜见君王,并喜气洋洋将刚收到的各地道路进度情况,呈献于君王,滔滔不绝介绍着六国故地连通咸阳之主道、与沿途河渠桥梁情况...

一旁的公子公主们,则边连声赞着“此路甚美”,边兴奋地张望这条美丽而宽阔的道路。

明赫看着眼前与后世城市道路差距不大的咸阳,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自豪感,这美丽的宽敞城市,是我的家,大秦!

...

九月,跟随商队返回咸阳的探子,带回了来自草原的几则大消息:

去岁十二月,月氏王率军突袭乌孙,乌孙王身死而国灭,月氏顺势吞并乌孙国土,独占祁连山下河西一带;

今岁一月,匈奴王为讨好月氏王,将王子冒顿送往月氏为质;

今岁三月,匈奴王悄悄派人往东胡送信,截至秦国探子启程归国之时,两国暗中往来仍十分密切。

蒙毅将探子带出殿后,正在章台宫与君王密议政事的李斯,立刻面带喜色上前道,“臣恭喜陛下!”

嬴政徐徐收起眼中微不可察的悦色,反问道,“哦?朕竟不知喜从何来?”

李斯笑得脸上开了花,“以臣之愚钝,尚能看出草原戎狄风雨将至,以陛下之睿智英明,又岂会不知喜之将至?”

嬴政爽朗笑着起身叹道,“爱卿若是愚钝,天下恐怕找不出聪明人...匈奴王这番左右逢源之算计,倒与我大秦直道竣工日期合上了,妙哉!”

说着,他负手缓缓下殿,目光中闪烁着星河璀璨的光芒,

“朕倒盼着草原这疾风骤雨,来得再晚上些时日,百年来,夷狄掳我中原民众,抢我中原钱粮,杀我中原将士,我秦军若能由直道而踏马漠北,剑指辽东,由大秦的将士亲手终结匈奴人与东胡人之王庭,岂不痛哉!”

但凡生长于中原之人,何人不痛恨屡番南下烧杀抢劫之夷狄?

正因如此,数百年来,列国不管如何勾心斗角厮杀争夺,皆无人敢与草原夷狄合谋攻打敌国。

此乃所有中原人底线所在,如申侯那般引狼入室者,终将坠入万劫不复之骂名,而诸侯们,是要名声的,既要争夺天下,又岂敢沾染勾结夷狄之名?

李斯亦听得心潮起伏澎湃不已:若我大秦能亲自踏平塞北之地,一报中原百年耻辱,大秦子民将士乃至朝臣,心头该是何等淋漓之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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