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盟与敌,唯有《削藩令》!(1 / 2)
第170章 盟与敌,唯有《削藩令》!
随着立冬临近。
大周十道众举子的车马座驾,纷纷碾碎了官道上的薄霜,提前三月,赶到神都洛邑,以备春闱。
天街上,各道驿馆的灯笼彻夜不熄,照得青石板路泛起鲜红色——这鲜红色很快又被次日新落的雪掩去,恰似那些掩在锦绣华服下,看不见的刀光血影。
随之而来的,洛京城内,各色诗词文会,同乡宴丶恩师宴丶联谊宴等筵席邀约也大幅增多,不胜枚举。
不论门阀丶世家子弟,又或寒门士子,皆是想尽办法参加各种文会,宣扬自身文名,抬高自己身价。
——如此,方能吸引春闱主考官的主意!
而大周十道的解元郎们,从十道乡试之中杀出,成为乡试第一,天生自带光环,备受关注,自然也是各色宴请的常客!
一场文会宴席,若未能邀请到一位解元参加,那显然规格是不够的。
江行舟谢绝了琅琊王的二千石郎中令官爵,这让他在洛邑迅速变得炙手可热,成为话题焦点,接到了众多文会邀约。
毕竟,能抵挡住诸侯二千石高官厚禄的诱惑,可不是谁都能做到。
洛邑名门府邸。
「江南道江解元到——」
随着门房一声长喝,满座衣冠骤然一静。
江行舟青衫落拓的身影甫入厅门,数百道目光便如钩如锁地缠了上来。
有藩王家臣捧着鎏金请帖在廊下苦候,
有门阀子弟举着诗笺在席间张望,希望解元指点指教,
更不消说那些借着敬酒之名丶行窥探之实的各色人物。
「江兄!」
某地豪族公子恭敬递上名帖,「家父与礼部徐侍郎有同窗之谊,明日有一场赏雪宴,侍郎亲至.不知可否拨冗莅临?」
「解元郎留步!」
梁王府长史从阴影处闪出,「梁王新得一卷古书摹本,特请江解元品鉴.未知解元何日有空?!」
「有空定然赴约!」
江行舟拱手浅笑,一一笑纳,袖中名刺却已积了厚厚一摞。
他知道,这些烫金笺纸上写的不是邀约,而是一张张罗网——
同乡宴织的是人情网,
恩师宴布的是师承网,
更遑论那些打着联姻旗号的宴席,分明是要将天下顶尖士子,尽数缚入这场大周圣朝的棋局。
远处,国子监的轮廓在雪雾中若隐若现。
而整个布局之中,最惨烈的战场,无疑是来年春闱!
夜深人静。
江行舟带着熏醉,返回状元楼,独坐西窗,案上堆着的烫金名刺映着残烛。
——梁王府的玄豹纹请柬还沾着梅香。
——清河崔氏的青玉帖上题着族老亲笔。
——连那兵部侍郎,也派人送来一封「边塞战诗」专题文会邀约。
——北衙禁军那位独眼左羽林军康大将军,送来一角盖着虎钮印的密函,询问他是否有志加入边军?!
邀请贴堆积,不胜枚举!
江行舟参加的宴席多了。
对整个洛京的关系人脉,看的也越发清晰。
大周朝廷的势力阵营,异常复杂,纷乱如麻!
这绝非一人之力,单枪匹马,就能在大周朝局之中,进出自如。
必须有盟友!
没人喜欢首鼠两端,游离于众势力之辈,那只会遭到所有人的排挤。
在这神都洛邑,独狼活不过三更——要麽被群兽分食,要麽冻毙于风雪。
那些试图左右逢源,自以为聪明的,最后都被剁碎了填进护城河。
他要在朝廷阵营之中,选择加入一个势力阵营扎根,才能在朝廷中立足!
窗外传来巡夜金吾的梆子声,三长两短。
「寒门.」
江行舟凝视着案上一迭朝廷势力卷宗之中。
其中的一卷《朝堂寒门官员名册》。
那册子上密密麻麻的朱批,全是他这些日在宴席上,跟众举子宾客们交谈,探听到的结果。
按理说,他出生寒门士子,拉拢寒门自成一派阵营,无疑是最佳选择。
相似的出身,同阶层丶同利益,才容易抱团。
可惜,目前寒门势力最弱,在朝中不足十分之一,而且还是一盘散沙,彼此毫无关联。
桐油灯芯噼啪炸响,
江行舟指尖摩挲着案几一口瓷茶盏,茶汤里浮沉的碎末打着旋,像极了那些散落朝堂各处的寒门官员——明明同出寒门一脉,却终究聚不成势。
礼部有一位杜主事虽出身陇西农户,寒窗苦读终于跻身六部,如今却娶了荥阳郑氏庶女;
工部李郎中一直清贫如故,传闻却在多年前就跟清河崔氏交情莫逆.
「今早又有一位寒门出身的御史,被贬去岭南!」
他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道裂痕,「听说只因在朝会上,驳了徐侍郎递的奏本。」
寒门子弟在朝堂上就像这桌上茶渍——要麽被绫罗无声无息的擦去,要麽自己渗进木头里跟着木头烂透。
寒门官员,要在这洛京城生存下来.难如登天。
江行舟身边,除了顾知勉等几个江南寒门同窗,值得信任。
别的寒门士子不会跟他,也无法信任。
就算由他出头,想要筹建寒门势力阵营,在朝廷之中立足,这个想法好,但是不现实——
这需要非常漫长的时间,才能培养出自己的势力!
江行舟取出珍藏的澄心堂纸,「既然寒门无法聚沙成塔!」
狼毫笔尖在砚台里狠狠一蘸,墨汁飞溅如星,「那就只能在朝中,另择一方阵营势力,作为栖身!」
他细细梳理,当今大周朝廷的众阵营大小势力——皇室丶外戚丶内廷丶门阀丶勋贵丶诸侯丶科举世家丶圣人世家.。
「皇帝!」
站队皇帝,御座之上的九五之尊,无疑是最优解。
若能得天子垂青,自是青云直上的终南捷径。
可惜,皇帝从来都是高居各方势力之上,可惜自古帝王最忌朋党,龙案前只容得下孑然一身的孤臣,猜忌之心极重。
况且,朝廷多少大臣盯着皇帝近旁,争夺帝心?
那些妄图攀附龙鳞的,往往未近龙座,便已粉身碎骨。
此路,不用考虑!
「内廷宦官丶女官!」
他指尖轻叩案几,目光掠过朝堂之上最诡谲的一股势力——
宦官丶女官,天子近侍。
女官并非朝廷官员,而是内庭之官,服侍皇帝。
阉人掌印,女官执笔,皆可于御前递话,一言定生死。
这些人看似卑微,却因贴身侍奉天子,手握隐权,稍加运作,便能在朝中翻云覆雨。
前朝权宦乱政丶女官干权的例子比比皆是,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而且,内廷之臣,终究难登大雅朝堂。
即便一时得势,也终究难逃「奸佞」之名,为士林所不齿。
依附内廷,是下下之策!
不考虑!
江行舟目光沉冷,扫过朝堂之上另一个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千年门阀!
超级门阀,千年根基。
陇西铁骑丶关中豪族丶山东儒门丶五姓七望……更遑论江南王谢十二家,簪缨满朝,世代公卿。
这些高门望族,自诩血脉尊贵,却视寒门如草芥。
纵使投效门阀门下,也不过是替他们冲锋陷阵的棋子,待被榨尽最后一滴价值,便如敝履般丢弃。
前朝多少寒门俊杰,自以为攀附这些门阀,便可平步青云,最终却落得个鸟尽弓藏的下场。
仰人鼻息!
不考虑!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