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皇长孙是怎麽丢的(2 / 2)
她身侧的秦王妃王氏则微微落后,嘴角含笑。
今日婆媳三人约好,来寺里上香祈福。
在僧人的引领下,进了大殿,正中的菩萨金身在烛火中显露出慈悲面容,莲座下的铜香炉里插满檀香,青烟如游龙般扶摇直上。
马皇后在正中蒲团跪定,徐妙云与王氏分跪左右。
她双手接过海勒递来的三庄长香,举过头顶,两个王妃跟随。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马皇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在空旷大殿里轻轻回荡,「今岁江南水患,幸赖陛下洪福,堤坝得固;关中旱灾,亦有漕粮转运,未致饥谨。然滇南瘴气未散,百姓仍受疤疫之苦;燕云边境,胡骑时有袭扰,成卒不得安枕。」
她顿了顿,额头轻触蒲团,声音里添了几分恳切:「伏愿菩萨垂怜,祈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愿天下疫病早消,良医遍布乡野,勿使黔首因疾致贫;愿边军强盛,胡虏远遁,成卒皆能归家团圆。更愿陛下龙体安康,诸子贤明,君臣和睦,共护这大明江山,保我子民永世太平。」
祷词说罢,她将香插入香炉,两个王妃跟着。
上香祈福后,三人走出大殿。
徐妙云看了看王氏的脸色:「姐姐今日气色似乎不佳?」
王氏正扶着额头,闻言勉强笑了笑:「许是昨夜没睡好,不妨事的。」
殿外,朝阳落下。
马皇后望着寺外连绵的民居,转身笑道:「本宫还要去后院禅房抄经,你们随意走走。」
「儿媳随母后去抄经。」徐妙云立刻应道。
王氏却着眉,声音有些发虚:「儿媳有些头昏,想在廊下走走,稍后再去陪母后。」
她话音未落,身子便晃了晃,幸亏海勒眼疾手快扶住她胳膊。
马皇后连忙上前探她额头,又摸了摸她冰凉的指尖,脸色雯时凝重:「可别是染了风寒?要不先回府让太医看看?」
王氏勉强摇头:「真不碍事,许是方才跪得久了,走走就好。」
「海勒。」马皇后吩咐,「你陪你姑姑在寺里走走,仔细看着些,若觉得不适立刻回禀。」
海勒颌首称是,扶王氏,两人沿着游廊走去。
徐妙云站在原地,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拐过游廊后,秦王妃方才苍白虚弱的神态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听说李新回来了?」
海勒警惕地警了眼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是,今早他进宫面圣了。」
「还以为他死了,竟然还有命回来?」秦王妃目光里的杀机几乎凝成实质。
「他应该知道合撒儿是怎麽死的。」海勒开口。
秦王妃眼中冷意浮动。
「如今合撒儿死了,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听我们的命令。」她微微眉。
远处禅房传来木鱼声,一声一声敲在她心上。
李新作为陵卫指挥事,掌握着钟山皇陵的布防图。
「他敢不听?他有太多把柄捏在我们手上,只要我们想,随时能让朱皇帝诛他三族。」海勒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秦王妃缓缓点头:「回头,得见他一面。这个人很重要,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棋子,不能随便弃了。」
「我最想知道的是。」海勒眼中寒芒闪烁,「当初发生了什麽,怎麽就把那孩子的弄丢了。」
这时,脚步声传来。
海勒馀光警见几个僧人转过回廊,立刻抬手虚指寺中百年银杏,声音拔高:「姑姑你瞧,这树的枝极倒像是凤凰展翅呢。」
秦王妃心领神会,指尖轻触飘落的枯叶,作出欣赏姿态。
待僧人袈裟掠过转角,她们又收起笑脸。
「姑姑,还有件大事。」海勒压低嗓音,「燕王和马天昨日查到了户部库房,发现了沙枣花。」
秦王妃猛地一惊。
沙枣花是塞外特产,宫中只有海勒和翁妃有。
「那岂不是会怀疑你?」她后退半步。
海勒摇头:「目前还不会。当时出入库房的记录,全落在芷罗宫名下。」
秦王妃望着满地碎叶,想起翁妃进宫的那天。
「他们怕是盯上翁妃了。」她沉声道。
「姑姑,我们该怎麽办?」海勒问。
秦王妃沉思了一会儿,凝视海勒道:「关键时刻,主动揭发翁妃,亲手将她押解到皇后面前,用她的命换你不暴露。」
海勒浑身一颤。
若能亲手将翁妃定罪,不仅能洗脱嫌疑,更能藉此得到皇后更加信任。
「是。」她低声道。
「翁妃本就是棋子。」秦王妃望着北方。
她呆立许久,轻叹一声,笑容重新挂上嘴角:「走吧,该去陪母后抄经了,
不然,母后该担心了。」
海勒扶着她,走向后面的禅院。
「楚玉那边,没有进展?」她低声问。
「马天不比李新。」秦王妃哼道,「他会成为我们的大敌,很难对付,楚玉那等尤物,李善长都受不住诱惑,他却能连续拒绝。」
海勒听了,微微眉。
禅院禅房,秦王妃扶着额头款步而入。
屋内檀香袅袅,马皇后与徐妙云已在窗边长案前跪坐,素白的宣纸上铺满了抄好的《金刚经》。
「母后,儿媳来迟了。」秦王妃屈膝行礼,目光落在满地经卷上。
马皇后的小楷如簪花坠玉,徐妙云的字迹则娟秀工整。
「气色好多了。」马皇后满眼含笑,「快过来,刚研了新墨。」
秦王妃在徐妙云身侧跪坐,接过海勒递来的笔,手微微颤抖。
徐妙云见状,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暖手炉往她那边推了推:「姐姐先暖暖手,这狼毫笔冻了容易分叉。」
「儿媳的字不好,母后可别见怪。」秦王妃低头蘸墨。
她的字迹带着塞外女子的讽爽,撇捺间却刻意收敛锋芒。
「抄经要的是心诚,不在字迹。」马皇后含笑道。
徐妙云替秦王妃挪过一个厚坐垫:「姐姐若是累了,不妨靠在软枕上写。母后常说,礼佛贵在心意,不拘泥于形。」
马皇后笑着拾起一片飘进来的叶子,笑容温暖:「当年陛下还没登基时,本宫在凤阳皇觉寺也抄过经,那时用的还是枯枝当笔呢。」
三人同时落笔,屋内一时只有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
秦王妃看着马皇后专注的侧脸,想起二十年前在漠北的帐篷里,母亲教她握笔。
「母后的字越发苍劲了。」她看着马皇后的字道。
马皇后闻言笑出声,放下笔:「时候不早了,抄完这页就用些素点吧。方才寺里送来了新晒的枣脯,你们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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