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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5章 读书如同越关山,一步一台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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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5章 读书如同越关山,一步一台阶

丁亥学制是万历新政对万民的普惠,也是朱翊钧履行自己的承诺,让大明再次伟大,包含了大明所有人,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代价也是非常明显的,有些人要为万历新政买单,不仅要倾家荡产,而且还要满门抄斩。

张居正丶王崇古丶沈鲤丶张学颜将帐目理清楚后,到莫愁湖行宫,拜见了陛下,在西花厅,皇帝和四位阁臣,正式确定了十八座大学堂丶两京一十五省的师范学堂的营造时间。

一共五年时间,直接隶属于礼部。

「之前由民间认捐建造的地方师范学堂,朝廷认可,但归地方提学丶教谕管辖,这次新营造的师范学堂,则归礼部直接管辖。」沈鲤在皇帝面前,重点陈述了这其中的区别。

选贡案后,大明朝廷在教育上,对地方衙门极其不信任,这不能怪沈鲤小心眼,这次南京国子监为起点爆发的选贡案,火没烧到礼部头上,那是陛下明事理。

放洪武年间,沈鲤也是刀下魂。

朱翊钧颇为认可的点头说道:「朕可以理解,若是有一天,边方一些地方,用着朝廷的银子,教育孩子们反对大明,反对朕,反对新政,朕以为,朝廷和朕都是难以接受的。」

「所以,直接隶属于礼部的师范学堂就很有必要了,防止一些个教师爷行阴诡之事。」

「陛下圣明。」沈鲤见陛下理解了他这番话的深意,赶忙俯首唱了赞歌。

陛下是真的懂,为什麽要有直接隶属于朝廷的师范学堂。

朱翊钧继续说道:「各个大学堂因为位置不同,侧重也有所不同,各学校所设科目,一定要精心谋划,要因地制宜,比如这西安大学堂,若是设个海事学堂,那学完了连游泳都不会。」

「夫子讲因材施教,这普及教育是很难做到因材施教,普及教育就是大水漫灌,本身就是为了让人读书识字明理,只有到了大学堂,才勉强能够做到因材施教。」

「读书如同越关山,一步一台阶,一步一门槛,能走到大学堂,已经实属不易了。」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关山重重难以跨越,没有人会同情掉队的人。

蒙学丶小中高一步一坎,会一层层的筛选掉那些没有天赋丶没有毅力丶没有长远规划的人,只有到了大学堂,才有可能做到因材施教。

朝廷压根没有那个能力丶精力丶财力,去对每个人进行因材施教,大水漫灌是唯一办法。

「臣等谨遵圣诲。」张居正仔细琢磨了下大水漫灌这个词,觉得可以完全可发一篇邸报出去了。

张学颜面色十分为难的说道:「陛下,有件事,今年宝钞大概是要超发了,这次泰西到港的大帆船的黄金白银,折价比往年少了四百万银,只有二百五十万银了。」

「即便是有倭国银矿的补充丶金山丶金池两个黄金的来源,但依旧如同过去那样,一两黄金发五两白银的钞,恐怕会影响到万历维新大业。」

张学颜可不是危言耸听,白银流入减少的影响,会抽乾市场上所有的流通白银,到了泥沙俱下的时候,货币流通性不足的危害,甚至比钱荒还要大,钱荒是没有,流通性不足是信心不足。

国失大信,人心启疑,趁着白银流入减少的危害还没有传导到末端,一定要及时做出应对才是。

流动性危机,会严重阻碍生产关系的改变,大明又会回到过去的样子。

「户部终于想通了?朕当年发了一次国债,就被王司徒骂了整整五年,整整五年!」

「之后大明就再也没发过国债了,朕实在是不愿听王司徒整天到通和宫里唠叨了,户部之前一直非常的保守,朕的意思是,朝廷可以适当的负债,只要保持在合理的范围之内,过分的保守,只会丧失财经调控的灵活性。」

「可是王司徒丶张司徒,二位当初骂的很难听!」

「王司徒那句话怎麽说来着,昔桀纣琼台瑶池,不过竭天下膏血;今若债务横流,实乃剜黎庶心肝!」

「朕发个国债为绥远驰道应急,被王司徒比作了桀纣,咦!」朱翊钧听闻张学颜说起这个,立刻就来了精神。

大明皇帝打出了一记回旋镖。

万历九年王国光坚决反对绥远驰道特别国债的话,原样不动的命中了张学颜的眉心,当初张学颜也是在奏疏上签过字的!

张居正有点幸灾乐祸的看了眼张学颜,他回旋镖吃的多了,有点无所谓,可是张学颜脸上写满了尴尬二字。

超发宝钞,是朝廷的负债,毕竟每一贯宝钞,都是要朝廷写好欠条,由皇帝买入债务,才会发钞。

这本身是君臣双向钳制,防止宝钞脱离皇权的掌控,所以黄金放在通和宫金库;防止大明皇帝跟费利佩二世一样滥发宝钞,所以必须要有朝廷的债务,宝钞才能发行。

朱翊钧一直强调,可以超发,不要滥发;可以负债,不要超额;但户部不听,今天,张学颜终于狠狠地吃到了回旋镖。

「臣惭愧。」张学颜一脸尴尬,这张居正教出来的徒弟,果然和张居正一样,睚眦必报,这麽久的事儿,陛下记得一清二楚。

朱翊钧立刻说道:「惭愧就完了?朕发国债就是桀纣,那大司徒要超发宝钞是什麽?秦桧吗?」

当初王国光说的很难听,他还说,斧钺加身,犹生之年;执意孤行,恐见宗庙震动,神器危殆。

皇帝生气,他王国光也要说,哪怕是杀了他王国光,他的话还在人间,皇帝若是一意孤行,非要再发行国债,那恐怕就是宗庙震动,危及江山社稷的恶政。

当时,王国光讲的没错。

因为万历九年,万历维新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新势未成,旧势联袂,一直到万历十五年,新政的硕果累累,才度过了最危险的那段时间。

在那个时候,发国债,确实非常的危险,也就是绥远新辟,不得已而为之。

「臣惶恐。」张学颜其实很清楚,陛下没有追究的意思,王国光是老迈,不是死了,陛下要真的追究,大可以把王国光砍了,反正他的政治生命已经结束了。

陛下就是在报复,报复当年被责问的窘迫。

「哈哈哈!」朱翊钧看着张学颜一脸吃瘪的样子,终于露出了笑容说道:「适才不过是玩笑话罢了,那时候万历维新浩浩荡荡,却没有开花结果,大司徒是为了朕好,朕不是好赖不分的人。」

「其实不必超发,按旧制发钞就是。」

「今年入内帑黄金为一百八十万两,足够发九百万贯钞了,去年发了六百万贯,今年发九百万贯,增发了三百万贯,够用了。」

泰西流入减少了四百万银,增发三百万贯补充流动性,倭国的白银丶吕宋的铜,也是补充,不会爆发流动性危机。

张学颜眉头一皱,十分疑惑的问道:「这为何会多出六十万两黄金来?」

朱翊钧解释道:「金池总督府今年送回朝廷一百二十万两黄金,再加上燕兴楼收储丶金山城补充,甚至会多出来一些,多出来的就算是冗馀了。」

「从燕兴楼里多出来的?也就是陛下把内帑的白银换成了黄金?」张学颜立刻把握到了重点,户部唯一不能查的帐本,就是内帑,也就是燕兴楼金银市收储。

显然多出来的六十万两黄金,是陛下的私房钱,全都是内帑的银子。

内帑把银子放到了金银市里,这是投放了流通性,收来的黄金再发钞,也是进一步补足了流动性。

代价十分明确,皇帝可支配的银子,又少了足足三百万银。

冯保看着几位阁臣,挺直了腰板,大声的说道:「陛下自从听闻费利佩二世悍然发动对英格兰的进攻,就已经让燕兴楼收储足够的黄金,来应对可能存在的风波了。」

「陛下,从来都是料敌从宽!」

陛下长大了,不用冯保作为锋利的爪牙,下场跟大臣们撕扯了。

此时此刻,冯保只需要陈述事实,就能让外廷大臣蒙羞。

陛下料敌从宽,早就有所准备,防止泰西战争风险,影响到大明的脚步。

什麽叫圣君?这就叫圣君!

「也没听王谦提起过此事。」王崇古都有些惊讶,王谦从来没见过。

张居正听闻,满脸笑意的说道:「王次辅都把王知府赶出家门了,那王知府有什麽事儿,自然不跟你这个父亲提起了。」

「而且给陛下办差,最重要的就是嘴要严,要不然势要豪右闻风而动,肯定要推高金价,让陛下赔钱收储。」

「那就没问题了。」张学颜听闻不用超发,长长的松了口气,他的态度和过去一样,哪怕再窘迫,他还是认为朝廷不应该负债维持,欠的债,终究是要还的。

「那麽,受到英西战争的影响,流入大明黄金白银减少,还有一个问题,多出来的货物,卖给谁?」朱翊钧说起了另外一个令他有些头疼的问题。

市场不是一天培养出来的,大明内需的建设,是个缓慢丶艰巨的任务,需要社会共识一点点的改变,才能完成。

短期内是无法完全建设的,但短期内的危机迫在眉睫。

因为战争,白银流入减少,货物流出也减少,赔钱的买卖没人干,大明如火如荼的开海新政,会变得萧条起来,万历维新会因为萧条遭受重大挫折。

白银流入减少,可以通过发行宝钞来应对;

货物流出减少,该如何应对,就成了头等难题。

产业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再也难以找回了,就如同永乐年间造船的住坐工匠,永远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陛下,输出战争。」张居正言简意赅的说了四个字,他一说完,皇帝和其他三位阁臣,齐刷刷的看向了张居正,心狠手辣,一点都没说错。

张居正被所有人看着,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平静的说道:「让泰西打起来,有一样东西他们就无法拒绝了,那就是安全。」

「火器丶火药丶坚船利炮丶弓弩丶甲胄的价格,会涨到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费利佩既然不让大明好好做生意,那就搅的泰西不得安宁。」

「而且非常简单,他们那边宗教矛盾,尤其是罗马教廷和新教之间的矛盾,已经有些不可调和了,现在有大光明教横插一脚,只需要稍微挑拨下,就可以让泰西陷入全面战争之中。」

「那时候,卖什麽丶怎麽卖丶卖多少,还不是大明说了算?」

「白银流入减少和货物流出减少,外贸萧条都可以解决了。」

西花厅里全都是莫愁湖的风,仿佛在说,莫愁莫愁,万事不用愁,除了风声外,西花厅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种沉默振聋发聩。

「大明的确没有足够强大的远洋部署能力,无法惩戒费利佩的倒行逆施,他不是一直想要建立泰西商业联盟,和大明抗衡吗?那就打!打的头破血流,臣倒是要看看,他怎麽建立商业联盟。」张居正补充了理由。

黎牙实是个蛮夷,他已经足够坏了,他想到了三个办法,最极端的想法也是进攻富饶银矿,黎牙实的坏,和张居正的狠毒,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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